霍子徐哭得傷心,李政澤心裏對他沒有絲毫的憐憫,他不值得自己憐憫,真正可憐的人還昏迷不醒。想起初遇她的那個場景,深深的痛惜從骨髓裏一絲絲往外透,直刺心髒。
他慢慢地說:“你一定問過她,頭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她也一定不會告訴你,這是她永遠的傷。”
離開這間讓他窒息的房間,他來到寧今今的病房外,靜靜看著。這些話,終究還是說了。這些你不敢想、不敢說、不願說的話,我替你說了。這是他欠你的,他應該自責,應該懺悔,應該痛苦。那麼,你還會愛他嗎?就像以前愛徐靂那樣?不管是十年前的徐靂還是十年後的霍子徐,他們擁有不同的麵孔和人生,卻同樣得到了你的愛情。不管他當初的動機如何,結果都是如此。
沈璘一直保持冷眼旁觀的姿態,始終沉默。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隻是那雙緊繃的手臂上突起的青筯讓人感覺到他的情緒。他走到李政澤身邊,隔著玻璃向裏望。她仍然保持著靜態,像是睡著了一樣。記得那次他送她回家,她在車上睡著了,嘴角流著一道口水,長長的睫毛沉沉地在明顯的顴骨上蓋下陰影更顯得瘦弱不堪。那時的她,至少還是會傷心的。
“人呢?”沈璘問。
“死了。”李政澤神情淡然。
“死了?”沈璘側頭,目光中盡是愕然。
“是人都要死的。”李政澤拿手擦一擦玻璃上的印跡,那些手指印會擾亂他的視線,讓他看得不那麼清楚。
沈璘擔心地問:“什麼時候的事?”
“六年前,有個孝順女婿誤聽說父親有了私生子,不會把家產傳給他,所以就製造了一起意外。”李政澤朝他微微一笑,讓沈璘心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倏忽一星刺痛。他不忍地說:“你以前……”
“我以前或者以後都不屑於染指那些肮髒的事情,但是這次例外——我隻是個清潔工。”李政澤看著沈璘溫然道,“我不做的話,你也會做,不是嗎?”
沈璘像是被人看穿心底,他不自在地扭頭不去接觸政澤的目光。“剩下的事情你去處理吧,我隻想看著她。”政澤的手撫在玻璃上,想要把裏麵的情況看得更清楚。
沈璘沒說話,他站在政澤身邊,就像兩棵鬆樹,守護著裏麵的寧今今。
程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他笑著朝兩人打招呼,兩人同時看了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回頭。
低氣壓迫人而來,他不禁收斂了笑容,問:“子徐呢?”
沒人答話。
他找到休息室,看到躺在沙發上的霍子徐,心裏一鬆,還以為這家夥失去睡眠功能了呢!程展輕手輕腳走過去才發現,霍子徐根本沒有睡著而是咬著手指抽泣,大感意外。就算是寧今今躺在手術室裏生死一線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哭過。他輕聲說:“放心,她會沒事的。寧家的事情我已經處理了,寧寒案子的證人已讓人送回來,韓家父子也送到公安局,你就別自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