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昶問陸如歆:“畢業以後打算怎麼辦?去北京開個廣告公司如何?我做你長期客戶。”
陸如歆惘然的笑了笑。
感覺渡日如年的漫長時間,於旁人而言,也不過是由冬季到仲夏的短暫數月。現時已是仲夏,再過一個多月,她就要畢業了。所以,有江昶特意來巴黎的這一問。
自從陸海集團倒閉、陸正揚入獄之後,江昶特別關心她的“前途”問題。關於今天的議題,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起。
她搖了搖頭,說:“你也知道我這幾年讀書基本上都是在混。要我來替你們公司做廣告,這絕對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江昶說:“那麼嫁我好了。我願意做你長期飯票。”
由於他強硬的堅持,終於推掉了那一樁家族逼婚,是以他現在又可以坐在這裏,跟她討論“結婚”這樣的話題了。
她看一眼麵前情致殷殷的男人,仍是搖頭:“你明明是我大哥兼死黨,這樣的關係怎麼嫁?”
他無奈的瞅了她一眼:“嫁我,至少經濟上我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你。我又沒強求你一定要把我當愛人看待。”
她感動了一下下,對他綻出溫軟的笑意:“阿昶,謝謝你。不過我還有積蓄,經濟上不成問題。”
她經濟上何止不成問題,簡直還身家豐厚得很。
回來巴黎後,她的幾張銀行卡中,陸續彙入大筆款項,加起來足有數億之多。當然,她知道這些巨款的來曆。
那個淩晨,他和她被迫分離的那個淩晨,那些奇怪的白衣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這些錢,應該就是陸海集團和楊氏航運的帳上資金。是喬轉出來打給她的。
也正是因為這些錢,喬在那些人眼中露了形跡。所以,有了接下來的分離。
她已經知道喬就是目標。她兩次愛上的男子,居然是同一個人。
她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有可能是科學怪人,也許是某個科學組織的試驗品。完美驗證體……這個稱呼已經說明很多問題。
再說,關於他的不同尋常,日常生活中早有許多印證。
那效驗如神的傷藥;她暴食症加厭食症都沒弄變形的身材;她初見他時,他同時控製兩台電腦的遊戲人物。還有那猶如科學怪人試驗室的地下室。
他居然這樣騙她!這樣戲弄她!
明明知道她抗拒他再現於她的生命中,他還要換一個形象再強勢入駐。
她自然是生氣的。
可那個應該承受她怒火的人,失蹤了。
她的怒火還能向誰傾瀉?
她承認她恨他。她承認她氣他。她承認在知道他非人的身份時她也害怕糾結。
可是這些情緒,統統敵不過心裏的愛戀牽掛。
她是恨他怨他,可她更放不下他。
當時間一天一天靜靜的流過,把那些氣那些恨那些糾結的情愫統統都沉澱,剩下來的,唯有思念。而他一直沒有再出現。
而她開始越來越逼切的想他。
眼角,又有了一點點澀意。
還好有對麵的江昶替她拉回思緒。
他問她:“那畢業以後打算幹嘛?繼續留在巴黎,還是四處去玩玩?”
她說:“就留在巴黎。這裏生活了幾年,到底熟悉一點。我也不是那種喜歡到處流浪的性子。或者我會回多倫多看看,不過不是最近。”
她已經搬回了以前的公寓。在那間公寓的對街,他曾經握著玫瑰於漫天風雪中等候她,而她沒有理他。他曾經一夜一夜在那公寓的窗下吹口琴,卻讓她一盆水對著他倒下。
她已經為他重新拉直了頭發。原來那天,他眼中溫柔的懷緬,懷緬的人,是她。
她一直在等他來找她。離別那刻她聽他吩咐了托尼,說在他回來之前讓魔鬼組織全力保護她。所以她一直堅信,他一定會回來,會來找她。
江昶惆悵的說:“阿歆,你永遠都不會考慮我了吧?”
又一次求婚未果,他失落在所難免。她也覺得抱歉,覺得很對不起他。他對她確是很好很好。陸家剛出事那會,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撥她電話。那時她的手機一直關機,否則他早已不顧一切的趕去清江找她。
當她飛抵巴黎,打開手機的那一瞬,打進她電話的人,是他。
在得到她的下落以後,馬上放下手邊一切,趕到巴黎來安慰落拓失意的她。
她深深感激他對她的好。可惜,她愛的人,從來不是他。
她不願意勉強自己。她也不能騙他。
她會考慮的人,隻有一個。
兜兜轉轉,她都以為已經把他遣出了心門,卻原來,在她的心中,他已以另一副麵貌強勢進駐,還騙她許下了一生的承諾。
是他帶著她從陸家老宅逃出來的那一天,飛車逃走的路上,那麼緊張,他仍不忘要求她一個承諾;當時她以為是鬧著玩的承諾。
他要她承諾,隻要她有很多很多的錢,就養他一輩子。
所以他才會把陸海集團和楊氏航運的錢,都統統轉到她的帳上吧?
如果他那天沒有讓人綁走,接下來,他就會憑著那一天的錄音,撒嬌的來要求她履行承諾吧?
她是有口齒講信用的陸如歆。她承諾過的事,一定會作數。
她願意養他一輩子。
可是那個想讓她養的人,現在在哪裏?
怎麼還不回來她的身邊,好讓她履行約定。
望著麵前隱約神傷的男子,她誠懇的致歉:“對不起,阿昶。不要再為我虛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