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了她很久,終於聲音微啞的問:“若是他一直都不再回來?”
她的臉蒼白了一下。
剛回巴黎那會,是她最傷心失落的階段。那個時候,是江昶陪在她的身邊。他當然看得出她心裏住著一個人。
他大概也猜得到,她心裏的這個人,已經跟她斷絕了聯係,且歸期不定。
壓下心中的愴痛,她輕輕的說:“他不回來,對我的選擇也沒有影響。阿昶你忘記了我是不婚主義者?”
換言之,如果要改變她獨身主義的堅持,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心中的那個人回歸。
對麵俊朗的男子沉默了。
隔了很久,他才苦笑的說:“那麼為了你的幸福,我似乎也隻能幫你祈禱那個人快些出現了。”
她抬起頭來,驚喜的看著他,然後,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阿昶,謝謝你。”她安慰的說。
他笑得很無奈:“我又不敢逼你。再逼,我怕朋友也沒得做。”
夜色中,他送她回家。這一向她總有些心神恍惚,他既然非要送她,她也就讓他送。
沒有邀他進屋坐一坐,她在大門前告別他。
對他揮揮手,看著他轉身,她才推門進房。
一關上門,她的肩頭就垮了下來。
這一刻,因為江昶的出現,她份外的掛念他。
他在哪裏?
他也在想她嗎?
她有氣無力的爬上樓,坐在梳妝台前。仿佛吸毒成癮般,她又摸出抽屜裏的舊手機,按下開機鍵。
那是她四年前用過的舊手機。手機轉角的地方都掉漆了,電池也不太好用,她卻一直把它留著。
是媽媽留給她的手機。
是承載著媽媽的愛,承載著關於他記憶的舊手機。
曾經被她狂怒之下摔成幾塊,是他替她組裝回來。
這舊手機中,有他。
她曾經用相機的攝影功能,留下了他的笑。
是在泳池邊拍下的照片。他赤祼著上身,正對著鏡頭望過來,笑顏溫暖明亮。
她多麼感謝當初的自己,那麼恨他,居然都沒有從手機相冊中刪除他。
讓這幾張照片得以留存。讓她可於這刻,憑籍這手機中的照片懷想他。
凝視著手機屏幕中他的笑顏,她逼切的想他。
她在想,他現在在哪裏?他現在也有在想她嗎?
其實她也知道,他或者已經再不記得她。
那些白衣人說過,不會讓他保留關於她的記憶。不會讓他保留關於感情的記憶。
他也許已經被抹去了記憶,不再記得她。
也許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就隻有銀行卡中的巨款,舊手機中僅有的三張照片。而她以後的生命中,不會再有他。
她對他的了解那麼少。她甚至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找他。
就連魔鬼的人對他的了解也那麼少。
連魔鬼的人,也找不到他。
從他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
她也知道,時間過去得愈久,他回來找她的可能性也就愈低。
也許他是真的淡出她的生命了。
也許他已經死了;或者他被抹除記憶了。
她的心突然蒼涼的愴痛,淚水一滴滴的滴上手機屏幕,把屏幕中少年漂亮的笑顏弄得模糊。
她趕緊用手擦去屏幕上的淚,用溺水的人看到近在咫尺的浮木卻始終靠不過去時那樣的眼光,渴盼的無望的凝視著屏幕中的他。
在心裏絕望的悲傷的呼喚著他。
回來吧。
沒有他,生命多麼蒼冷空洞,她多麼害怕。
她的生命中,他就隻留下三張照片。這麼一點點慰籍,怎麼夠她懷緬他?
她現時用著的手機響了。
放下舊手機,她無精打采,把振鈴的手機拿起來看來電。
是托尼打來的電話。他離開的時候,對托尼有交待,要魔鬼組織全力保護她。
於是她和托尼之間就多了好些聯係。她甚至知道在他和她互不見麵的那幾年中,魔鬼組織也一直有人跟著她,保護她的同時,把她的訊息收集了彙報給他。
托尼很會說話,看人心思看得極準,平時她也願意跟他溝通,聽托尼用委婉的方式替他的“老大”洗白,在看似不經意的閑聊中透露他的“老大”是多麼深愛她。
若是平時,她不介意接這個電話。
她亦願意在跟托尼的聊天過程中尋找他深愛她的證據,以此來樹立她的信心,堅信他終有一日會回來找她。
但是這一刻,沮喪悲傷的這一刻,她頹喪得不想接聽任何電話。
她按下拒聽鍵。可下一秒,鈴聲又不屈不撓的響起了。
真討厭,連讓她安靜的懷想他一陣都不可以嗎?
她微怒的看著振鈴中的手機,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接下了接聽鍵。
托尼行事一向有分寸。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想必不是為著找她聊天。
可令她氣惱的是,托尼這個電話,居然真就是為著找她聊天來的。
他問她:“陸,今天江公子來找你了?”一句話就氣得她想要磨牙。
考慮到他或者是出於維護他的“老大”這樣的立場,她淡淡的反問:“托尼,你又讓人跟蹤我?”
托尼強調:“不是跟蹤,是保護。”
跟著他很八卦的向她打聽:“你跟江公子是不是表現得有些情意綿綿啊、依依不舍之類的?”
她怒了:“托尼,你說什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