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聲音變得鬼祟:“你沒有對江公子有特別親近的行為嗎?那為什麼……老大跟我通話時,聲音聽起來鬱悶得不得了。他說他在你樓下一站半晚,卻被你徹底的無視了。”
她的手一抖,手機一下子從手中滑掉。她慌亂的抓回手機,對著電話那頭亂七八糟的嚷:“托尼,他回來了?你是說真的?他……他就在我樓下?”
托尼嗬嗬的笑著說:“老大在哪裏,你自己求證吧。為了避免老大惱羞成怒,我需要馬上把魔鬼暗中保護你的人都撤走。今天晚上,不會有任何人保護你……你自己保重吧。”他幹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她則是奔向門。在門口滯了一下,改為奔向長窗。
顫抖的手,輕輕撥開百葉窗。
長街的對麵,街燈下,他一年多前風雪中站立過的原地,站著他。
白色恤衫,藍色牛仔褲,手中拿著小小一束粉色的花。
夜色中,他正仰頭看著她的窗戶。那麼漂亮的一張臉,一下子映入眼中,她的心至少停止跳動了三十秒,繼而又改為變本加厲的狂跳。
他回來了!他來找她了!
她轉頭就往樓下跑,跌跌撞撞,差點摔了一跤。
顫著手打開大門。她鎮定了一下心神,掠掠頭發,然後步履輕盈的走向他。
象四年前的青春少女那樣小鹿跳躍般的步態,唇邊是天真的甜蜜的笑。
一步一步,力持鎮定,走到他身前,抬頭凝望他。
昏黃的街燈,將燈光溫柔的灑於他的臉上。
他憔悴了落拓了,頰邊還有未平複的傷疤。
墨玉般的眸子,滿蘊柔情的望著她,唇邊一抹溫柔的笑。
她怔怔的望著他。
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
情懷激蕩,一時間竟連臉上的表情亦控製不了。天真的甜蜜的笑容凝滯了,鼻子卻突然酸澀,太多太多的話哽在喉嚨口那裏,一個字也說不出。唯有視線還可以控製,迎上他的眼,然後膠著的黏上了。
他也沒有開口,就這樣靜靜的跟她對望。
長街中,不斷有人經過他與她的身旁。
唯有他與她,一動不動,象兩尊化石那樣站在街邊,靜靜相望。
夜風輕輕拂起她的裙角,他的發梢。
連這晚的空氣,仿佛亦因為他的回歸,而發生了什麼神秘的變化。
令她戰栗,令她喜悅,卻什麼話也不敢說,生怕一開口就會驚破眼前的幻象。
這麼真實的他,她卻不敢碰觸。
她怕。
怕眼前的一切隻是幻象。
就這樣靜靜凝望。
很久很久。
連街邊的行人也都寥落了,她才終於開口,貌似平靜的表情,平淡中暗藏怨懟的一句話:“下次再玩失蹤之前,提前通知一聲好不好?”
這句話,仿佛一下子打破了他與她之間的定身法。
他對她伸出手,一把將她攬入懷裏,抱緊她。
他的聲音,喑啞中透出百折千回的柔情。
他向她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在他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她就哭了。
她也伸手攬住他,用盡全力抱緊他。
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她哭得全身抽搐,眼淚轉眼間就打濕了他的衣襟。
她恨他!這個壞人,一次次傷她的心,還易容變貌來騙她。
每次都出現一會又玩消失。總是不給出再見的時限。
她真恨他——恨這樣總是害她痛哭的他!
可是那些恨之外,滿滿的都是愛。她再恨他,也放不開他。他終於出現,她的眼淚裏也都全是喜悅。
她終於等到了他。
他抱著她,吻著她的頭發,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直到她停止了哭泣,才把小小的一束花塞到她的手中。
那是一束薔薇。淡粉嬌嫩的花朵,被細心的紮成漂亮的球狀。
他低聲的說:“這是我從咱們家裏摘來的花。這四年來,那些薔薇也象我一樣的想念你。”
嗬,是他從多倫多的別墅給她帶來的花嗎?
她百感交集的望著手中粉色球形的花束,一瞬間,又想起了初見他的那個傍晚,漫天燦爛的晚霞,和於薔薇花牆後沉睡的他。
想起了在那間別墅中發生過的點點滴滴。
想起了就在那排薔薇花牆的旁邊,她第一次吻他。
想起了她受傷那天,他溫柔的對她笑。那種象曇花一樣美好的笑。
想起了他替她做的奶昔。想起了明亮微藍的水波中,他深情專注的吻。
凝視著手中那小小的一束薔薇花,她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跟他承諾:“好,等我拿到畢業證,我們就回家。”
她曾經有過一個溫暖的家。有媽媽的家。她曾經那樣依戀那個家。可是媽媽死後,那個家也就名存實亡。
然後她搬了很多次家。住過很多房子。可是那些房子,不是家。
再華麗,再漂亮,也沒辦法讓漂泊愴痛的心停靠。
她從來沒有把當初跟他一起住的那個別墅當成自己的家。想都沒有這樣想過。那隻是她履行交易的地方。
而這一刻他說,那裏是他們的家。
在他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那間別墅在她的心中,就一下子變成了家。
他和她的家。
溫暖的家。
有著愛的家。
有愛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