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帝陛下養尊處優,手上那裏來的老繭,往日裏朱厚照也曾與李東陽手手相握,可是沒有今日這般掌心能磨人的!
想到這裏李東陽撫須對眾人道,
“明日裏兵部上報戰況之時,還是心些為好吧!”
“是!”
李東陽人老成精,猜出皇帝去了邊塞,想來對韃靼人來犯之事必是一清二楚,因而特意叮囑兵部心上報,不可誇大其詞,不可胡亂捏造,務必有一一,有二二,尤其不可夾帶私貨,他是不想讓人去觸了皇帝黴頭。
他是不想,但是卻架不住有人要往刀口上撞!
這頭朱厚照回轉宮中,夏後便領著眾人出來迎駕,朱厚照見著夏後不由是笑逐顏開,
“皇後,朕……”
夏後忙衝他使了一個眼色,朱厚照忙住了嘴,待到夏後領著眾人跪下山呼之後,忙吩咐道,
“平身!”
眾人起身,朱厚照上前兩步,衝著夏後咧嘴一笑,低頭看了看夏後一左一右拉著的兩個孩兒,一個是自家大兒子,太子朱載垚,另一個生得白白胖胖,大眼兒,紅嘴兒,鼻梁又高高又挺,看著跟那年畫上的人兒一般,不由玩笑道,
“皇後好生會養,朕不過出去幾月,老二都被你養這麼大了!”
眾宮人聽了都是一陣低頭竊笑,夏後也是哭笑不得,
“陛下甚麼呢,這是衛鎮撫使家的公子,臣妾將他接入宮中,陪著太子玩耍的!”
這當爹的心是有多大,這老二才從肚子裏蹦出來幾個月,若是都能跑能跳了,那豈不是生了個怪物!
“哦……原來如此,我這子怎麼越看越眼熟嘛!”
原來是海生啊!
這孩子當真是一一個樣,幾個月不見怎得這子越發的胖了!
看著海生白白嫩嫩,胖嘟嘟的臉,朱厚照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當真是嫩滑軟綿,好捏的很!
“子,你爹娘的車慢,還有幾日才到呢!”
海生聞言立時垮了臉,一旁的朱載垚卻立時高興起來,歡呼道,
“海生又可以多陪我幾了!”
朱厚照這廂又伸手捏兒子的臉,
“太子可有想朕?”
朱載垚看了看他,又想了想應道,
“若不想,讓父皇沒麵子,兒臣還是想了的!”
朱厚照聞言大笑,
“哈哈!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臭子!”
心眼兒大是好事,心眼兒大才能裝得下整個江山!
這時節夏後才讓青硯抱了老二過來,
“陛下,您且瞧瞧二皇子吧!”
待到朱厚照伸手抱過二兒子,正仔細打量間,夏後這才低聲埋怨道,
“陛下跑便跑了,可曾記得老二的名字還未取呢,這都四個月了!”
朱厚照聞言嘿嘿陪笑,
“這個……是朕一時疏忽了,朕現下就取,現下就取!”
夏後又白了他一眼,
“陛下,太後娘娘還等著您呢,還是先去拜見太後吧!”
朱厚照點頭,看了看夏後身後的四妃,對著她們微微一笑,
“你們辛苦了,且先回去吧!”
“陛下……”
有人不甚甘心,上前一步還想話,卻是一眼瞥見夏後笑意盈盈的臉,卻是心頭一跳,忙低頭應道,
“是,陛下!”
待得眾人退去,朱厚照便讓夏後與孩子們上了龍輦,往太後那仁壽宮而去,夫妻二人趁著這時間卻是要好好悄悄話。
夏後搶先發問,
“陛下殺了多少韃靼人?”
朱厚照得意洋洋伸出兩個指頭,
“呃……這個……”
看了看夏後有些失望的臉色,頓了頓把另外三個指頭也伸了出來,
“陣斬五人!”
夏後果然大喜,雙眼望向他是灼灼放光,
“陛下好生威猛!”
罷還一把拉過來大兒子來,
“垚兒,你父皇是不是很威猛?”
朱載垚也是連連點頭,
“父皇好厲害,兒臣也要學父皇上陣殺敵,殺韃靼人!”
朱厚照被妻兒崇拜的眼神,這麼上上下下的一通瞄,隻覺得是通體舒泰,兩腋生風,身子輕飄飄似要飛到上去了,當下咧著嘴笑得是見牙不見眼,樂夠了才故作謙虛的一擺手道,
“朕這不算得甚麼,比起軍中的勇士們還是差許多的!”
朱厚照想起在瓦窯堡回撤之時,有人竟在腰間掛了一圈兒腦袋,渾身上下血糊拉雜的一片,連馬都上不去了,隻能徒步回來,卻是一麵走一麵領受著眾袍澤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的情形,不由歎道,
“朕不過就是跟在後頭撿了幾個便宜,實在不值一提!”
夏後仍是一臉的仰慕,
“陛下久居深宮,與那些常年殺敵的軍士們自然是不能相經,不過如此已是十分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