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家主們心思活絡,聽出老城主話裏的別樣意味,紛紛告罪離開,其中兩位別堂堂主身形一閃而逝。
道人環顧四周慘淡景象,最後視線停留在那位身首異處的巡狩,感慨道:“好生猛地一劍,鹿兄有把握擋住?”
原名鹿淮的漢子沉吟片刻,道:“可以,但代價會很大,絕挨不得第二劍。”
道人眼神渾濁,自顧自喃喃道:“看來貧道還是不如你良多……”
他腳下輕點,尋上一個麵色難看的男人,淡笑道:“熱鬧看得夠多了,連自家的事情都不願意出手?”
此人正是那被刺殺少年的父親,一位板上釘釘可以躋身元嬰的天才修士。
男人嘴角扯了扯,冷笑道:“道長好手段,隻怕如今滿城都得指著我父子二人的脊梁骨,街邊的販夫走卒都要罵上幾句了吧?”
道人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你以為那些個家主都是傻子?這事沒人會透露出去,至於那個吃了不少苦頭的少年,本座會親自讓他閉嘴,保證守口如瓶。”
男人不禁眼眸眯起,良久之後才泄了心氣,隨口敷衍道:“但憑道長安排,反正還是那句老話,你我心中明晰就行。”
說罷,他不再多留,徑直禦劍離去,城池上空有禁飛陣法,城中倒是沒有許多規矩。
道人獨自走出巡堂,沿著最為寬闊的街道緩緩而行,驀然獰笑。
父子二人,幾乎兩位元嬰,這樣的戰力放在任何時候,都是足以扭轉戰局的存在,更遑論是如今這個關鍵時刻。
若非如此,他哪裏會容許那個還未徹底進入元嬰境界的男人,一口一個道長,叫得十分歡脫。
在腦海中構築那一劍的鋒銳,瘦削道人額上汗珠越發多,直到一個無人角落,他頹然坐下,悵然若失。
“當真是一塊鐵板。”道人自嘲一笑,自認麵對那犀利劍光,他連一擊都很難擋下。
竹園之中,陳聖渾身浴血,推門而入。
趴在地上的黑狗嚇得一激靈,看清他這般慘淡景象,心裏驚駭不已。
哪路神仙大發雷霆,將這個變態的人類少年得如此淒涼。
耷拉著腦袋坐在角落的龍閑急忙跑過來,捕捉到一縷殘存龍氣之後,破天荒生出幾分愧疚之意,滿臉的複雜神色。
靈韻扶住陳聖,小聲問道:“是誰?”
陳聖灑然一笑,“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看著是慘了些,好歹成功破局了,今日之後一些明麵上的針對手段,不會再有了。”
聞言,老龍鬆了一口氣,極為諂媚的給陳聖倒了一杯酒。
“你想讓我死?”陳聖瞪眼,以握劍的手叩擊桌案,沒好氣道:“上茶。”
老龍愣了愣,旋即發現一個嶄新的難題,這座竹樓之內,似乎並沒有那種叫作茶的東西。
陳聖輕咳幾聲,靈韻才從懷中摸出幾片細長的茶葉,翠綠欲滴。
嘬了一小口春神茶,陳聖隻覺滿齒留香,運轉真元緩緩修複一些較輕的傷勢。
“如今城中形勢複雜,過幾日便會有商船出城,屆時我會托人送你會掩日峰。”
說這話時,陳聖直勾勾盯著龍閑,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才抖了抖劍身血液,似笑非笑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除了那位瘦道人,今夜可是還有一位巡堂之主出手,再往後我可未必護得住你。”
老龍抿嘴不語,目光瞥了眼身旁人。
底下一頭黑狗突然人立而起,學成陳聖的模樣坐在竹椅上,老氣橫秋道:“你個老小子,可別不識好歹,以我家主人的實力都落到這般光景,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活下去?
還是說,你個老王八蛋其實早就找好了下家,是一位實力頂尖的元嬰大修士,可為你遮風避雨?”
最後,這條黑狗悄悄看了眼陳聖,而後壓低嗓音問道:“快給我說說,是哪個瞎了眼的看上你個老小子?”
陳聖抬手砸在它頭上,笑眯眯道:“怎麼,心裏想著換個主人?”
感覺到大事不妙的小家夥連忙閉上嘴,從椅子上跳下,老老實實趴窩在陳聖腳下,以軟毛磨蹭他。
老龍撇了撇嘴,對這家夥狗腿模樣極為不屑。
陳聖突然扭頭看他。
龍閑立刻換了副嘴臉,小心翼翼問道:“少爺,真不能再多待多待?”
靈韻眉頭微皺,低下頭,注視著如今關係好了許多的同族前輩,認真道:“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險,你若不想再被人抓起來煉化,還是早日回山的好。”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開始替陳聖計較得失,哪怕並非事事如此,都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