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劉琨兵敗附鮮卑 主客相投謀勸進(1 / 3)

第一回 劉琨兵敗附鮮卑 主客相投謀勸進

晉陽城內,火光衝天,城外一隻隊伍疲憊地走著,這不是一隻真正的軍隊,倒像是一群逃難的百姓,扶老攜幼,衣著襤褸。不遠處的山上,一位中年將領按劍而立,回望那熊熊烈火,滿目淒涼,再望向那淩亂的隊伍,一臉憔悴。

此人姓劉名琨,字越石,漢中山靖王劉勝之後,大晉司空、並州刺史,假節、都督幽並冀三州諸軍事,封廣武候。但再多的頭銜也掩蓋不住如今的頹勢,旬月之前,羯胡石勒進犯樂平郡,太守韓據向劉琨求援,劉琨不聽屬下勸阻冒然出援,結果中了埋伏,數萬大軍土崩瓦解,一下陷入了絕境。現如今師無一旅,困臥孤城,萬般無奈之下隻得收攏殘部,逃之夭夭。

眼看多年的慘淡經營轉眼間化為烏有,怎叫人不心灰意冷。前些天又傳來噩耗,西都長安淪陷於匈奴劉曜之手,皇帝被俘,押送到偽都平陽,如今這大晉天下卻是群龍無首。短短數年之間,已有兩位皇帝被賊兵俘獲,還有人敢扛過這杆大旗嗎?難道大晉真的氣數已盡?想到這裏,劉琨感到了和無數晉臣一樣的苦惱,雖誓不降胡奴,卻隻能在絕望中徒勞的掙紮,不知出路在何方。

一位年輕人從身後走來,對劉琨說道,“姨夫,都安排好了。留給屠各子的就是一座廢城而已,所有的錢糧百姓和兵馬都在轉移中了。”

劉琨收攏了思緒,回首望向身後的年輕人,心中泛起了半絲寬慰,此人姓溫名嶠,字太真,是劉琨妻子的外甥,也是他的長史,更是他最疼愛的後生。先前的慘敗及噩耗,幾乎將劉琨徹底擊垮,抑鬱終日,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這些天就是溫嶠一聲不吭的挑起了全部重擔,好在溫嶠十分爭氣,政務軍事樣樣精通,大事小情安排的井井有條,這帶給了劉琨前進的動力,促使他重新振作起來。連日的勞作使得溫嶠一臉倦容,須發雜亂,但他那雙眼睛卻烏黑發亮,充滿了堅毅。劉琨賬下也算是人才濟濟,而溫嶠二十出頭就作了長史,從沒有人認為他靠的是姻親,上任以來更是不負眾望,文韜武略大展拳腳,幾年下來眾人已是心悅誠服,位子越坐越穩,成為了劉琨手下獨當一麵的心腹重將。

“後生可畏呀!”劉琨心裏感歎道,和善的回問了一句,“你母親她們可安排好了?”

溫嶠答道:“請姨夫放心,母親和姨母都在一起,已派了一枝精兵護衛。”

“恩,好好,我放心。”劉琨回道。心中卻想著,如此英才卻隨我顛沛,難不成他這一世就要埋沒在我這了?可現如今北方殘破,天下大亂,哪裏又會是英雄用武之地呢?

劉琨無奈的晃了晃腦袋,說道,“走吧!再等下去來的就是羯胡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於是帶著眾將校下山上馬,心事重重的上路了。

溫嶠騎著馬跟在劉琨身邊,見劉琨眉頭不展,心緒不寧,不禁低聲問道,“姨夫,咱們這次去投的這段匹磾,可靠嗎?畢竟他們鮮卑也算是胡人。”

聽到溫嶠的詢問,劉琨暫時收了心事打趣道:“哈哈,鮮卑人不可靠,難道晉人就可靠了嗎?現如今投降的晉臣和作亂的賊子還少麼?你也不用擔心,段匹磾是鮮卑段部的左賢王,如今大晉的幽州刺史,功封渤海公,其弟段文鴦素有驍勇之名,數次領兵援助各方,救各地晉臣於危難,連石勒都對他們敬畏不已。段匹磾兄弟二人向來是心向朝廷的,在如今這亂世之中,恐怕晉人裏也沒有幾個能賽過這二位的忠勇。先前段匹磾多次供給我們戰馬輜重,這你也是知道的,足見其誠心,他還數次寄來書信洽談結盟事宜,雖一直沒來得及答複,卻讓我心馳神往,早就想與這二位英雄見上一麵了。”溫嶠點頭稱是。其實還有一層原因劉琨沒說,但溫嶠也知道,如今河北之地淪喪殆盡,哪還有什麼選擇?因此當劉琨突然提出投靠段匹磾時,全軍上下竟無一人提出異議,誰都知道留在晉陽就是等死,走出來或許還有條活路。

“這二位大人我也早有耳聞,肯定是忠肝義膽,我不擔心。隻是聽說這二位與他們其他幾位叔伯兄弟並不熱絡,他們的屬下咱們也並不熟悉,還是應當多加小心,如今我們失了根基,稍有不慎就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啊。”溫嶠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恩,的確如此。”劉琨沉吟道,“傳令下去,到達薊城後,外鬆內緊,不可掉以輕心。我們到時候也不與他們混居,而是別屯小城,自成一營。”又略思忖一下,心中暗歎,如今也隻能做到這些了,剩下的隻有聽天由命了。

旬月之後,臨近晌午,劉琨的隊伍到達薊城境內,遠遠的看到一隊騎兵恭候在邊境上,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段氏的大旗在烈風中呼呼招展。還未走到近前,一員騎將便從對麵縱馬過來,隻見其人熊背猿臂,沒戴頭盔,一雙吊睛虎眼,須眉微黃,甚是英武,胯下神駒全身黝黑,唯有四蹄雪白,急速馳來,隻聞風聲,不見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