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孝子當如伍子胥 韜光養晦避時艱(1 / 3)

第十五回孝子當如伍子胥韜光養晦避時艱

劉琨遇害一個月後,庾亮從北方回來了。此時已是盛夏時節,庾亮盯著越來越近的建康碼頭,愁眉不展,立於船頭任憑太陽暴曬。

這是庾亮頭一次但當重任,卯足了勁要把這事辦好,一路上反複推演段氏兄弟的反應,針對不同情況構思了各種說辭。成功似乎唾手可得,自己馬上就要名揚天下了,可誰知半路殺出個王敦,害自己功虧一簣。去的時候信心滿滿,回來的路上卻垂頭喪氣,不知道該如何向朝廷複命,也不知道該如何向溫嶠交代。

溫嶠急切地希望得到北方的消息,因此早早來到建康碼頭等候,桓彝和劉胤也跟了過來。劉琨遇害的噩耗早就傳回來了,溫嶠此時穿著孝服,他與劉琨情同父子,這是在為劉琨守孝。

庾亮從船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溫嶠等人,其他人沒什麼變化,隻有溫嶠明顯瘦了,而且麵容憔悴,看來這段日子不好過。庾亮走上前去與眾人見禮,眾人皆道辛苦,庾亮尷尬的笑笑,連稱慚愧。

眾人上馬回城,庾亮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遞給溫嶠,說道,“這是盧諶寫給你的信,劉太尉的舊部由他帶著去了遼西,我派人前去聯絡過他。”

“哦?”溫嶠接過信,捏了捏,道了聲謝,然後放入懷中。

劉胤向庾亮問道,“段匹磾扣押劉太尉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何會突然下毒手?坊間傳言說段匹磾是接到了王敦的旨意,可有此事?”

庾亮答道,“確實如此,我是在厭次得知劉太尉死訊的,不久之後又有不少段匹磾的人馬前來投奔,他們眾口一詞,都說是王敦指使,還有人說見到了王敦的信使。我後來又派人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也都是如此,基本可以確定了。”弑殺劉琨之後,段叔軍故意將消息散播出去,如今整個北境都知道是王敦授意殺的劉琨。

劉胤皺著眉頭說道,“我說段匹磾怎麼會殺劉太尉呢,原來是王敦從中作梗,他就不怕朝廷怪罪嗎?”

桓彝歎道,“朝廷怪罪又能如何?此事無憑無據,難道還能把段匹磾召來對質嗎?王敦手握荊江二州數萬兵馬,又有琅琊王氏擋在他和朝廷之間,誰能治他的罪?恐怕就算證據確鑿,朝廷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桓彝說完看了一眼溫嶠,隻見溫嶠牙關緊咬,兩眼冒火。溫嶠心想,這事王敦哪裏脫得了幹係,朝廷不為姨夫舉哀,托詞說的是不想刺激段匹磾,恐怕不願得罪王敦才是真的吧!溫嶠在心中暗暗記下了這個仇。

眾人都感覺到溫嶠情緒的變化,彼此會心的保持安靜,隻顧埋頭行路。沉默了良久,溫嶠忽然對庾亮問道,“哎,對了!元規,為何隻有盧諶的來信,沒有我母親的麼?”元規是庾亮的字。

庾亮聞言打了一個激靈,頓時感覺頭皮發炸,看著溫嶠憔悴的麵龐和那布滿血絲的雙眼,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令慈的情況,盧諶信中肯定提了,你回去看信就知道了。”

溫嶠感覺不對,趕緊追問道,“什麼情況?快告訴我!”溫嶠幾乎喊了起來。

庾亮知道瞞不住,歎了口氣說道,“太真,你要節哀呀!我見你身心疲憊,本不忍作這報喪之人,可事到如今也隻好告訴你了,我從盧諶那裏得到消息,令慈已經過世了。”

溫嶠觸電般哆嗦了一下,頓感五雷轟頂,頭腦中一片空白,幹嚎了一聲,一下癱軟下來向後倒去。幸虧劉胤眼疾手快,一把將溫嶠扶住,才沒從馬上摔下來,再看溫嶠已然昏死過去。好在此地離劉胤的莊園不遠,一行人趕忙護著溫嶠前往莊園休息,到了莊園之後,又趕緊請郎中前來醫治。

溫嶠並非體弱之人,隻是這些日子身心疲憊,再加上突然地打擊,一時氣血淤塞而已,好好休息一陣就能緩過勁來。眼看溫嶠並無大礙,庾亮還要回去複命,無法久留,便急急的離開了,桓彝和劉胤兩人守在溫嶠身邊,止不住的歎氣。

天子的使者是有節杖的,出使回來就要上交,庾亮與朝廷各部曹交接完畢後,徑直前往太子司馬紹的住處,向他彙報此行的情況。依禮太子是要住在東宮的,但司馬睿登基不久,皇宮還在修建,司馬紹的東宮此刻還在圖紙上。

司馬紹得知王敦作梗後,也是眉頭緊縮,庾亮接著說道,“我一路上刻意低調,沒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可見王敦的眼線遍布朝野,如今他謀反之心昭然若揭,我們應該早作打算才是。”

司馬紹歎道,“王敦功高震主,手握重兵又占有上遊地利,還有琅琊王氏為屏障,這些年來他收納亡命,擅選官吏,提拔了不少心腹,可謂根深葉茂,想要一舉革除談何容易?”

庾亮說道,“我們可以設計召他入朝,一旦虎落平川,一個刺客便可了結此事。或者找些借口削奪他的兵權,總之一定要有所作為,坐視不管終成大禍啊。”

司馬紹搖搖頭,說道,“王敦非等閑之輩,尋常計略傷不到他,鬧不好就會撕破臉皮,甚至兵戎相見。如今江東初定,人人感歎中興之美,但荊湘兩州久經戰亂,還未恢複元氣,其餘各州與敵人反複拉鋸,難得安寧,實際上江東所賴的根基,隻有揚、江二州。戰亂一起,江揚必然塗炭,即使僥幸得勝,我們還剩什麼資本對抗北方強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