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回屋吧。”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將一件薄衫披在成憶身上,“外頭涼,娘娘當心傷了身子。”
成憶嘴唇發白,執拗地注視著憐香閣的大門,可是他在等待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這時有宮侍來報,道:“陛下和太傅大人在紫霄殿議事,今晚不來後宮了。”
“今晚不來?”成憶眼睫顫了顫,“是什麼要事,需要和太傅大人徹夜長談?”
“奴才不知。”宮侍謙卑地垂下頭。
成憶笑了,笑容裏夾雜著些許澀意。
“退下吧。”他輕咳一聲,慢慢轉身回了寢宮。
可是他站得太久,雙腿早已麻木,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
服侍他的小太監驚慌失措道:“快傳太醫!傳太醫啊!娘娘摔倒了!”
“慢著,”成憶冷汗津津,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勉力直起身,“悄悄地請,不要驚動陛下,讓她為本宮擔心。”
旁邊有幾個太監宮女想將他抬回去,卻被他揮開,他蒼白著臉一步一步挪回寢殿。
“唉!娘娘這是何苦呢?”小太監苦著臉道。
少頃,太醫提著藥箱滿頭大汗匆匆趕來。
他為成憶診脈、開藥,交代道:“娘娘這幾日就好好歇息,不要到處走動,這藥膏一日一換。還有娘娘的舊疾,也需每日按時吃藥緩解。”
成憶溫和地笑笑:“勞煩太醫了。”
“恕微臣多嘴,”太醫猶豫片刻,道,“身有疾,有藥可醫,心有疾,也需心藥醫。娘娘脈象虛浮沉鬱,似有心結,還請娘娘保重貴體,切勿多思多慮。不然長此以往,娘娘的舊疾又要複發了。”
成憶怔然,“多謝太醫,本宮知曉了。”
太醫躬身告退,留成憶靠在軟墊上出神。
小太監手捧藥膏為成憶敷藥,他膝蓋青紫,稍等一碰便傳來鑽心的痛,可是成憶忍耐下來,一言不發,隻是他額角的汗水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況。
“太醫的話,娘娘都聽見了。奴才也鬥膽勸一句,身體比什麼都重要,身子垮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小太監低聲道,“娘娘想奪回陛下的寵愛,便不能整天苦兮兮地過下去了,在這兒等著有什麼用呢?娘娘要主動去爭……”
成憶有了點反應,喃喃道:“去爭?”
“去爭!”小太監咬牙道,“前些日子選秀,這後宮裏又多了一批美人。蘇家的蘇胭一入宮就被封為婕妤,贏家的嬴知玉被封為美人,聽說敖家的兒郎也頗得陛下歡心……娘娘,您若不爭,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見成憶似有意動,小太監加把勁勸說:“娘娘,想想您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麼苦日子,陛下寵愛新人不來您這兒,這皇宮裏的宮女太監都是些捧高踩低的東西,見陛下忽略您,連慕何生這個管理內務的小小尚宮都敢不對您行禮,還有皇宮裏的禁衛軍總領敖啟,仗著陛下寵信不把娘娘放在眼裏……”
“別說了!別說了……”成憶閉上眼睛,喉頭微哽,“你說的這些,本宮怎會不知,隻是……”
宮裏總是新人換舊人,皇帝的目光不會隻停留在一人身上。
更何況相比美人,總是江山更重要。
晉朝女皇趙冽是一個賢明的君主。她在位不過數年,西征犬戎北征赤狄,晉朝疆域空前擴大,國力空前繁盛,萬朝來賀,莫敢不服。
隻是帝王多情,帝王薄情。
“娘娘,您可不能認命啊!”小太監苦苦勸導,“您與陛下是有自幼相識的情分在的,比其他妃嬪強了不止一籌!您看看那雲淵雲美人,犯了錯,死得多慘……”
“陛下與本宮的兄長秦瀚也有自幼相識的情分在……可她對他留情了嗎?”成憶慘笑道。
小太監大驚,壓低聲音道:“娘娘,秦家那是背叛了陛下意圖謀反!陛下誅殺秦家九族,但僅廢去您兄長妃位終身幽禁已然足夠寬容,娘娘千萬不要妄議陛下的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