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她現在的這個樣子,特別是在談到小月的時候她這種自卑。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讓我產生出心痛的感覺。
為了克製自己去擁抱她的衝動,我找了一個理由然後離開。開著車在馬路上疾馳,心裏一直在問:趙倩,你寂寞嗎?
晚上很晚的時候小月才回來,滿身的酒氣。
“跑什麼地方喝酒去啦?”我問她。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非常反感女人喝酒的,準確地講,是反感自己的女人喝酒。這種反感的真實原因其實很簡單,不是因為有損於形象,也不是因為酒後會有難聞的氣味,而是危險。
我發現,那些與我有過關係的女人都是因為喝酒。酒精會使人產生幻想,會讓人意誌薄弱,更會激發出人的本能。
當小月滿身酒氣進屋的時候,我首先就在觀察她身上的衣服有沒有褶皺的痕跡,甚至還仔細地去看了她臉上那層薄薄的淡妝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我的內心秘密地進行的,她絕對不會知道。
還好,她看上去還比較完整。我在心裏暗暗責罵自己這種毫無緣由的猜疑。
“太高興了。我今天太高興了!”她的手在空中揮舞。
“怎麼啦?組織部已經給你安排好啦?”我問,心裏也在替她高興。
“雲陰市副市長。”她說,“你知道不知道這個地方?”
我當然知道這個地方,因為它距離我的家鄉並不遠。從省城到我家鄉的那條鐵路線就要通過這個地方。我還知道這是一個縣級市,經濟比我的家鄉發達多了,因為雲陰這個地方產煤,還有錳礦。
“太好啦!”我高興地說,即刻去給她泡茶。
“我不喝茶了。老公,我要洗澡。”她嬌媚地對我說,酒後的眼神中充滿著一種特別的攝人心魄的韻味。
“好,我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我去給你放水。”我殷勤地對她說。
“不,我要和你一起洗澡。我要你幫我洗澡。”她過來抱住我,嘴唇緊緊地貼在了我的臉頰之上……
我第一次感覺到她的可怕,在床上的可怕。今天晚上她成了主動,一直到我狼狽地往客廳逃去。她在我身後“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還在沉睡,她的臉上掛著笑容,但是她確實是還在睡夢中。她一定是在做一個美夢。我心裏想道。
起床到樓下給她買了早餐,輕輕地潛回到家裏。
離開家的時候她仍然沒有醒來。
本來今天我是可以不上班的,但是昨天晚上的她讓我有些害怕了。她折磨了我一大晚上,我現在想起來心裏都還有些害怕。
辦公桌上放著一摞、一摞的資料,都是我們這個工作組收集來的關於與九陽藥業合作項目的相關材料。看著它們就感到頭痛。
我打電話叫藥房和基建處的人來。
“你們把這項資料拿去認真研究一下,把裏麵關鍵性的東西擬出一個提綱來交給我。”我吩咐他們說。
我的桌子頓時清爽了,這一刻我才感覺到了當官的愉快。忽然就想到了小月……原來權力這東西確實有它獨特的魅力。
小月匆匆地上任去了。這次她沒有讓我去送,因為她即將去工作的那個市的組織部和市政府親自派人到省城來接的她。
走之前的那些個晚上,她每天都是帶著大股的酒氣回家。據她說是省委組織部基層幹部處、學校那邊很多部門都排著隊在請她吃飯,給她送行。每次她回來後都是倒頭大睡,一直到第二天起床後才去洗澡。我在經曆了幾個晚上的期盼與恐懼之後也就習慣了。
最後的一次飯局是我們醫院給她餞行。她畢竟是從我們醫院出去的,而且從此以後就要正式脫離我們醫院這個係統了,她的組織關係以及工作關係將與我們醫院徹底地脫鉤。
這頓飯我也參加了,黃主任作為列席也參加了這次的飯局。這讓我整個晚上都很不自在。
範其然在酒桌上談笑風生,說盡了小月的好話。到最後,這頓晚餐居然差點成為了我和小月的預備婚宴。不,是小月和我的預備婚宴。現在,我和她的情況仿佛被換了個個,小月成了主體,而我卻成了家屬。
我們醫院有一位副院長是從軍隊轉業回來的,姓劉。他在酒桌上對我開玩笑說:“小淩啊,你今後可就成單身漢啦。單身漢苦啊。平時倒還罷了,每到周末的時候可就難熬了。”
“那沒什麼。今後小淩可以在周末去看曹市長的。”範其然說。
“範院長,我現在還不是什麼市長呢,這還得經過人大選舉任命才算的。”小月忙道。
範其然笑道:“組織意圖是完全可以得到體現的。這個你就放心好啦。”
我發現黃主任的臉色異常難看。
“劉院長,你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是怎麼過周末的啊?你給我說說,我也學習、學習。”我想把話題拉回到一種融洽的氣氛之中。
“部隊可和地方上不一樣。”劉院長笑道,“我們當幹部的好辦,因為很多人都有家屬跟隨。但也不全部都是如此,所以我們那時候就流傳著兩句順口溜。一句是針對那些家屬沒在部隊的幹部的,另外一句卻是對那些有家屬的幹部講的。”
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了他的身上。
“你快說說。”範其然笑道。
“一句話是:星期五,擦槍洗衣服;另外一句是:‘星期五,搞家屬。”劉院長笑道。
這個段子在今天這個場合極不合適,他說出來後沒有人在笑。場麵頓時尷尬起來。
幸好範其然接了一句:“你說的應該是星期五的晚上。”
大家這才笑了。
小月瞪了我一眼。我估計她是在批評我多事,不應該去引出這樣的話題出來。
後來,黃主任提出來說希望小月和我喝交杯酒,還說這算是我和她結婚前的演練。
大家都轟然說“好”。
小月很大方,我倒反而有些害羞了。
這個提議最後讓我喝得大醉。回家後我趁著酒興狠狠報複了小月一次,一直到她最後受不了往廁所跑。我的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和恢複,第二天起床後,我感覺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有精神。
小月走了。我又恢複到了以前的生活。
我沒有再對她提結婚的事情,因為她沒有談到這個方麵。
再過半年吧,等她熟悉了工作再說。我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