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下)(1 / 3)

經過多次磋商,我們醫院和九陽藥業的合作協議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輪廓。

鍾副省長在我們醫院和九陽藥業談判期間並沒有給我隻言片語,我感覺他就好像生處於雲端,雖然看不見他但是卻可以感覺到他在這件事情上巨大的影響力。

可是我不可能向人們講明這件事情。

協議的主要內容包括:一,九陽藥業供應我們醫院的藥品,占整個醫院藥品份額的百分之九十,合同時間為十五年;二,由九陽公司全額出資建設醫院的門診、外科大樓、內科大樓。並規定了建築麵積、建設質量以及裝修水平;三,九陽藥業必須在正式簽訂合同後,在醫院做好了設計、立項後的一個月內開始動工,並規定工期不得超過六年……

這個合同看上去似乎很合理,雙方的利益也很均等。但是這裏麵包含著一種很大的未知。其實真正的利益就在這個未知裏麵。此外,醫院的門診、外科大樓和內科大樓是分期建設的,並不是三個項目同時上馬,這樣一來,九陽藥業的資金壓力就變得非常的小了。

皮雲龍深知其中的奧秘,我當然也知道,所以我們在磋商的時候偶爾會相視一笑。

不過範其然卻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個壓力不是來自於上麵而是來自於我們醫院內部。

“既然采用這種方式可以將醫院建設好,那麼我們醫院以前賺的那些錢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很多職工提出這樣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直指前任院長。

這讓範其然難以回答。

我最開始也很疑惑於這個問題,但是在思考後便明白了:醫院醫生的收入中還包括院方的獎金部分。一旦我們和九陽藥業合作後醫院發給醫生的那部分獎金就會大幅度的減少,行政事業上的經費也會出現困難。

羅院長當院長期間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注重對醫院運行成本的管理,每個科室、行政處室的浪費非常巨大。

讓範其然為難的是,他總不能因此去批評自己的前任吧?

羅院長聽到了職工的這種反應後終於病倒了,不多久就離開了人世。

大家的議論這才少了起來——誰還會再去過多地追究一個離開了這個世界的人的責任呢?

接下來,醫院製定了一係列的管理措施,目的就是為了盡力減少醫院的運行成本。範其然還承諾盡量讓職工的收入不受到太大的影響。

通過私下的,還有小道傳言,大家明白了以前的那些為什麼。我現在不得不佩服範其然的能力。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老百姓是很難知道很多事情的內幕的,往往展示出來的表象卻是那麼的公平合理。這和製度無關,資本主義國家也是如此。因為老百姓永遠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從有了社會這個概念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是如此了。

我是這樣看待這個問題的,所以我認為自己並沒有多少的過錯。

醫院在我們手上得到了飛速的發展,以後的人們會記得我們的功勞。有時候我還會產生這樣幻想。

雖然在主觀上我們對九陽公司作了一些讓步,但是作為合作的雙方來講,讓步是很必要的。不然的話一個全新的醫院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建成。這和我們國家改革開放後引進外資的免稅政策有異曲同工之處。以我們醫院十五年的陣痛換取一個全新的醫院,這無論是從政績上來講還是從與上級的隱秘關係上來講都是一次非常劃算的交易。

這樣的一些觀念,我和範其然作了一次充分的討論,他的態度也因此發生了一些改變,從此他沒有再猶豫。

接下來,醫院與九陽藥業簽訂了正式的協議。

不多久,醫院的門診大樓開始破土動工。

醫院的職稱評審也已經暫告一個段落,我毫無懸念地晉升為副教授。小月因為已經不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所以這次職稱的評定沒有考慮到她。

然而傅餘生卻名落孫山。為此我找過範其然,希望他能夠不去考慮上次傅餘生對我的侵犯,公平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情,但是卻被他淡笑著拒絕了。

我聽說傅餘生時常在科室裏麵大罵我。我隻有苦笑。

有一次我和他迎麵相撞,不知道是怎麼的,我忽然有了一種心虛的感覺。而他卻遠遠地便開始在朝我打招呼:“淩助理好!”

這讓我的內心感到更加地惶恐。

本來好幾次都想主動去找他談一談的,但是卻一直下不了這個決心。

其實範其然說得很對,我這人太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性格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自己沒法改變自己的這個性格,也不想去改變,這也包括自己現在對女人的態度。

小月離開後的當天晚上我就忍不住地給孫苗苗打了電話。我太過迷戀於她的身體。

對此我自己也很奇怪——在婦產科看過了那麼多形形色色的女人,看過她們最隱秘的部位,但是卻依然不能克製自己對孫苗苗肉體的迷戀。

我把這個原因歸結於自己對感官刺激的依賴超越了自己的理性。或許,更是我在放任自己的墮落……

現在,我感到最惶恐的事情就是到婦產科去上班,那裏還有幾張我管的床。可是,我害怕看見黃主任。

我的病床上最近收了一位病人。

這個病人年齡並不大,二十九歲。自由職業。從相貌上看仍然可以發現她幾年前的風韻。她很漂亮。

診斷很明確:盆腔炎。

女性內生zhi器及其周圍的結締組織、盆腔腹膜發生炎症時,稱為盆腔炎。盆腔炎為婦科的常見病。炎症可局限於一個部位,也可幾個部位同時發病。這個病人的症狀極具典型的盆腔炎的表現。

奇怪的是,在使用了抗菌素的治療後她的盆腔炎倒是好了不少,但是她卻出現了昏迷。

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病人便成為了婦產科的一個疑難病例,黃主任也對此專門開會進行了病例分析。然而,雖然我們製定了多個治療方案,但是這個病人的病情卻並未得到好轉。

接下來進行了神經內科和腦外科的會診。

在神經內科和腦外科的建議下,我們對這個病人進行了全身性的、全方位的儀器設備檢查。核磁共振、腦電圖、腦血流圖、動脈造影等等,反正是能夠做的都做了,但是卻依然一無所獲。

大家都疑惑不已,我也很是納悶。

我決定還是回到她的病曆上去尋找問題的答案。或許,是我們都遺漏掉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看完了所有的檢查結果、體征、病史……沒有發現問題。

這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女人,或者說是曾經很漂亮的女人。我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再去看她的病史,我注意到了其中的一個問題:曾經多次流產的經曆。

在前麵的時間裏麵我是把這一個內容作為她盆腔炎的診斷依據來考慮的,但是卻從來沒有去問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有多次的流產經曆呢?是因為未婚的原因還是其它?她那時候的生活狀況是怎麼樣的?為什麼她的男朋友這麼不顧惜她的身體?

但病人是處於昏迷的狀態,這些問題我無法從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不過她的母親卻是清醒的。我將她的母親請到了醫生辦公室。

“你女兒現在結婚了嗎?”我問。

她搖頭。

“她有男朋友了嗎?”我又問。

她仍然在搖頭。

二十九歲了還沒有談戀愛,這可夠晚的了。我心裏想道。

但是我不相信:“她以前談過戀愛嗎?”

“我不知道。”老人搖頭道,“前些年她到沿海打工,掙了些錢後就回來了。回來後就自己開了一個餐館。唉,她和我一樣也是勞碌的命啊。醫生,你看看,現在這人都病成這樣了,你說這掙的錢有什麼用處啊?”

我不住安慰她,不過此時我的心裏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這位病人,她,作為曾經南漂打工的一員,我不得不對其曾經可能有過的經曆作一些猜想:漂亮的她在南方很快地便賺到了她後來事業的資本,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小小的奇跡。在我的印象中,南方並非處處都是黃金。

我曾經看到過一篇報道,那篇報道上說,內地到沿海打工的年輕女性很多都曾有過賣yin的經曆,那麼,我的這位病人是不是也曾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