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我老師他怎麼啦?”

“他死了。是自殺。他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他回答。

我頓時呆立在了那裏……好一會兒之後我才回過神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悶聲地道。

“究竟怎麼回事?”我繼續在問,思緒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別太傷心了。”他歎息著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在遺書上說他患有多年的抑鬱症,他還說人的死亡是遲早的事情,死亡對他來說才是他現在最愉快的事情。反正莫名其妙的。”

我很是驚異:“抑鬱症?他有抑鬱症?我怎麼不知道?”

“你師母都證實了這件事情了。小淩啊,你們當學生的不了解老師的這些情況可是正常的。別多問了,快換上衣服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他、看看你師母。”他去幫我打開房間的櫃子,幫我拿出了衣服。

導師的靈堂設在殯儀館裏麵,而不是在學校。畢竟自殺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特別是像他那樣高級別的領導和學者。這些都是範其然在路上的時候告訴我的。

遠遠地我就看見了師母。

她朝著我顫悠悠地走了過來。“海亮!你來啦?”說完就將她的身體匍匐在我的肩頭失聲痛哭了起來。

我的腦海裏麵一片空白,直到現在,我終於明白導師確實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師母,您節哀。”我嘴裏一直在喃喃地說,除此以外我沒有其它的語言,此時,我的淚水已經沾滿了我整個的臉。

“您別太悲傷了。讓海亮先去看看他老師吧。”範其然在旁邊說道。

師母從我的肩膀上離開了,用衣袖揩拭著淚水,她笑了笑,對我道:“你看我……”

淚水“嘩嘩”地往下淌著,我去扶住她,我們緩緩地朝靈堂走去。

靈堂裏麵播放著沉重的哀樂,一具透明的棺材放在靈堂的正中央,在我正對麵的那壁牆上掛著導師的黑白照片,他在朝著我微笑。

透過棺材,我看見導師正靜靜地躺在裏麵,他的音容笑貌仍然停留在他的臉上,仿佛是睡著了似的,他躺在那裏是那麼的安詳。

但是我心裏清楚,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現在和我們已經是天人相隔,他已經永遠地離我們而去。

“老師!”看著棺材裏麵的他,我輕聲呼喚。他沒有回答。

“老師!”我大聲呼喊,的眼淚開始奔流而出。

看著棺材裏麵安詳的導師,我的腦海裏麵全是他生前時候的音容笑貌,像電影畫麵一樣在我的腦海裏一幅幅閃現。

“孩子,別哭。我現在很好。”我驚呆了……我忽然看見老師在那裏笑著對我說。

“您為什麼要這樣啊?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您的病啊?這病是可以治療的啊。”我問他,這是我第一次帶著責怪的口氣在問他。

“孩子,有時候死亡比活著更快樂。”他仍然在朝著我微笑。

“海亮、淩海亮!你快醒醒!”猛然間,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我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靈堂裏麵冰冷的地上。

“你還是回醫院去吧,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範其然勸我。

“不,我今天晚上要一直在這裏給老師守靈。”我搖頭拒絕了他。師母在旁邊哭泣,範其然直歎氣。

“給嶽洪波他們打電話沒有?”我去問師母。

她去看範其然。

“打了。可是不知道是怎麼的,他們都沒有來。”範其然歎道。

他們?難道還包括小月?我在心裏想道。

“追悼會什麼時候舉行?”我問。

“明天上午。明天上午學校的領導,還有各個部門的人都要來。”他回答。

“那您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呢。”我對他說。

他歎息著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對我說:“我回去給你安排一個護士來,免得你身體吃不消。”

我急忙拒絕道:“不用了,晚上我就在這裏睡一會兒就是。”

“需要的,這事你得聽我的。”他說。

“師母,我怎麼一直沒有聽說老師有這個病?”靈堂裏麵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她猶豫了很久才說道:“他是副校長,他怕別人知道了不好。”

我暗自嗟歎。

“導師走之前說了什麼事情沒有?”我始終懷疑他是否真的有那種疾病,我實在不能相信這一點。

“他……”師母欲言又止。

我很著急:“師母,請您一定要告訴我,您是知道我對你們的感情的。”

她歎息了一聲,卻什麼也沒有說。

我沒有再追問她。我相信她今後會告訴我的,這隻是時間的問題。

範其然派的護士來了。

“你回去吧。我沒事。”我對她說。

“可是……”她猶豫著。

我說:“你放心吧,我會給範院長解釋清楚的。你看我現在這樣子,有什麼問題嗎?”

她離開了,離開前對我不住地道謝。我很理解她,雖然她是護士,但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夜晚實在是瘮人。

在我的極力勸說下,師母去休息了,我獨自一人坐在靈堂裏麵呆呆地看著遺像上的導師。

已經沒有了悲傷,當一個人在心裏承認了既成事實過後就隻剩下無奈了。

我沒有感到害怕,我為什麼要害怕自己的老師?何況他已經離開了我們。

後來,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我睡得很安詳。這絕對不是昏迷,因為早上的時候我是自己醒過來的。

追悼會在上午十點舉行。

學校的領導們都來了。我們醫院除了範其然,各個處室、科室還來了許多人,包括黃主任。

到十點鍾的時候,追悼會卻並沒有按時舉行。我悄悄去問範其然。

“聽說省教育廳和衛生廳的領導也要來參加。現在在等他們。”他告訴我說。

“這樣的事情他們都遲到。真是的。”我不滿地道。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這是一種規格。”

我不再說話,心裏在想道:人都死了,還要什麼規格?

小月來了,我遠遠地就看見了她,我發現自己的雙腿似乎被定在了地上,竟然不能移動半分。

她朝我走了過來,滿臉的淒楚。她問道:“師母呢?”

我朝師母正在的地方指了指。

她朝師母走了過去。

“師母!”我聽到她在叫。

師母卻僅僅是朝她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她走到導師的棺材前,朝裏麵看了一眼然後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我看見她的眼裏已經全是淚水。

她走到了我的身旁:“我先走了。你多幫一下師母。”

我詫異地看著她,但是她卻快速地離開了。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在說:“來啦!”

人們自覺地分開,在中間留出來一個通道來。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站在通道的正中間。

“小淩,快靠邊!”我聽到範其然在叫我。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看見在自己的正前方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人,他正在幾個人的陪同下朝我站立的方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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