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孩兒(2 / 2)

但還是有很多黑窯洞荒廢,包括村北的那些野窯,已經荒廢了四十多年,有人說裏麵悶死過人,所以直到現在,都很少有人敢往裏麵去。

張爺無兒無女,把我當親孫子一樣看待,但他或許是年齡太大了,在我十歲那年,他就去世了。

張爺死的時候沒有任何征兆,吃過早飯,他刷了鍋,坐在門口的竹椅上曬著太陽走的,正是因為這樣,村裏人更加坐實了我是個邪孩兒的傳言,說張爺無病無災的,偏偏和我生活在一起兩年就死了,還不是被我克死的。

自此,沒有人敢收留我。

好在我命不該絕,村西牛頭山上的山神廟裏有個神婆,人稱孫婆子,她一方麵在看守山神廟,供附近的村民們去山神廟上香祈福,另一方麵,還幫村裏人化解各種各樣的邪事,再加上她算命解災的那些本事,月月都有村民們上山給她送吃的答謝。

孫婆婆在張爺去世後,下山帶走了我,那是她唯一一次下山來,至少在我的認知裏,她很少下過山。

村裏有人勸孫婆婆不要收留我,說我是個邪孩兒,先是克死了父母,又克死了張爺,卻都被孫婆婆罵走了,別看孫婆婆麵容慈祥可親,但發起火來人人都怕她,她在村民們的心裏,地位僅次於村長牛三根。

和孫婆婆住在山神廟裏,過的是另外一種生活,每天按照孫婆婆的吩咐,我要給山神老爺上香,然後打掃衛生,做飯洗衣服等等,孫婆婆還找了很多古書讓我看,但更多的都是一些晦澀難懂的道書。

發現我的問題,也是住進山神廟的第一個農曆十七日,那晚我同樣做了一個多年來一直揮之不去的噩夢,我問孫婆婆這個夢為什麼一直纏著我不放,孫婆婆的臉色卻是異常的難看,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是帶我到了山神老爺的泥像前,讓我跪下磕了九個響頭,並讓我認山神老爺做幹爹!

並給我畫了一個護身符,讓我帶在身上,說也奇怪,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噩夢,可好景不長,三年後,也就是我十三歲的那年,孫婆婆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她的房間內,那晚,同樣是農曆的七月十七日。

那晚,我又一次做了那個詭異的噩夢,等我醒來,我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而抓在手心的那道護身符,也被汗水徹底打濕,並被我無意識的揉爛了。

孫婆婆死後的第二天,村長牛三根向我豎了個大拇指,沒好氣的瞪著我說:“猴子,你牛逼!”說完就走了。

我知道村長的意思,他無非就是在說我連孫婆婆都克死了,我幾乎也相信了村民的話,也相信了村長的諷刺,我是個邪孩兒,一個害人的邪孩兒!

我很痛苦,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和孫婆婆說,但孫婆婆永遠不能再聽我說話了,埋葬了孫婆婆,我接管了這座山神廟,但山神廟內的香火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或許是因為孫婆婆不在了吧。

但為了活著,我隻能另謀他計,學著孫婆婆活著時的營生,佯裝給人算卦解災,並把孫婆婆的那些破書全部翻了出來,逐漸的,山神廟的香火又恢複了起來,而我的生計,也勉強能夠維持下來。

要說這些邪乎事,包括算命解災,我自己都不信,當然,除了我一直在做的那個噩夢……我盡管命運多舛,但我卻倔強的不肯信命,我一定要活下來,還要活得好好的,活給那些村民們看,那些過世的親人,並不是我克死的!

然而孫婆婆的正經營生,活脫脫被我變成了謀生用的江湖伎倆,平日裏除了守著山神廟的那會兒工夫,其他時間我都是和村裏的小夥伴們廝混在一起。

尤其是村裏的牛娃子,牛娃子是村長的獨苗,和我一樣大,也和我的關係最鐵,經常偷他老子的酒和鹵肉上山來給我吃,而我則是為他支招怎麼追牛頭窪的村花林杏,但在我們十六歲的這一年,林杏考上了幾十裏外的縣高校,從此離開了牛頭窪。

牛娃子整天哭喪著臉來找我喝悶酒,大半夜不睡覺坐在山神廟外唱山歌,他老子還以為他著了魔,也沒敢管他,就由著他的性子。

“吱呀!”

正回想著前塵往事,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探頭進來的,正是黑頭黑腦的牛娃子,牛娃子神秘兮兮的看了看我,隨即吐出兩排大白牙:“猴子,麻溜的跟我走,有好戲看!”

“啥好戲?”

我剛被噩夢驚醒,已沒了睡意,當即穿上衣服奔了出去。出了山神廟的門,牛娃子已經在下山的路口等著了,見到我,連忙順勢指了指村東頭的幾個黑窯洞,我眼睛一亮:“那黑咕隆咚的幾個破窯洞,看個球啊!”

“柳寡婦又偷男人了!”牛娃子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向我又說:“我爹讓尿壺叔帶著倆人去黑窯洞堵他們,還是尿壺叔偷偷告訴我的,我們快去,不然就看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