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時候,風道春帶著一臉悲戚回來了,“芸娘和宋遠山那個混賬同歸於盡了。”他說得咬牙切齒真恨不得將宋遠山挫骨揚灰,隻可惜他趕到的時候,整個宋府都成了一片火海等到燒完了才發現哪兒哪兒都是灰燼,哪裏還能分出來宋遠山那個畜生。
“芸娘!”柳長白隻有重重一聲歎息,當初相聚時的肆意灑脫終究曲終人散,他為芸娘感到可惜,她那樣爽利的人不該為了一個畜生不如的人葬送青春。
農家的小院本就是用來暫時安頓的,等到附近的官員發現驛站失火尋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柳長白站在院子裏冷眼看著一臉誠惶誠恐的官員,他如果真的葬身火海這些人怕是要額手慶幸了。
“起來吧,張知州呢?”
“知州大人昨日身患惡疾無法行走,他命我們前來恭迎大人。”
柳長白不得不佩服張知州的快速反應,昨天才剿滅了宋遠山和礦場裏的土匪,他今天就身來個身患惡疾無法行走,“既然張大人無法行走就不勉強了,你們去給本欽差準備車馬。”
“欽差大人這就要走了嗎?”
“嗯。”
幾個官員互看一眼心裏稍稍鬆口氣,恭王爺冒領軍功的事不知道這位欽差大人查得怎麼樣,不過那件事都是張知州還有宋遠山辦得,他們頂多是聽命辦事,現在宋遠山死了,張知州又身染惡疾,隻要送走了欽差大人,他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院子裏的人走了之後,柳長白走到了偏房門口,昨天驛站失火是他把蓉月救出來又安置在了偏房裏,後來一直在忙沒有見她,結果從早上起來就再沒見過她,連方安都不見了。他敲敲門,裏麵沒有應答,再輕輕一推房門被推開,裏麵沒有人,這時候風道春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封信,“公子,蓉月姑娘一大早就走了,方安和謝九都跟著走了,這是她留給你的信。”
柳長白接過信打開,上麵隻有兩個字,後會……柳長白折好信紙抬眼望著橘紅色的太陽,心裏鬱結的煩悶越來越重。
蓉月坐在馬車裏由方安和和謝九輪流駕車,她需要盡快趕往火賀山莊,畏寒的狀況已經糟糕到她昨晚徹夜難眠,心口的刺撓痛癢更是折磨得她精神不濟,現在蓉月已經知道她十有八九被宋遠山給下了毒,原本這點毒不算什麼,它卻趕在她舊傷複發的當口發作了,勉強地用巫力撐著她已再無餘力理會身體是否吃得消長途勞累。蓉月靠在車壁上苦笑了一下,武功被廢她就修煉起了卷冊上的巫術,配合著鳳凰淚她在巫術修為上已是小有大成,她計劃著不出半年就可以與老怪物一戰,豈料天不遂人願,她的身體還是因為急於求成出了問題,希望火賀山莊這一趟能夠順利。
蓉月一行越來越靠近火賀山莊,柳長白的馬車卻漸漸逼近函穀關朝京城而去,坐在馬車裏,柳長白麵前攤了兩張紙:一張蓉月的小像,一封隻有兩個字的留書,柳長白修長的指尖描摹著蓉月的眉眼隻覺得自己如同害了一場相思病,被蓉月下了一劑猛藥又給弄得半死不活。
“風道春。”柳長白隔著車簾叫到,風道春打馬靠近車窗,“公子,你叫我?”
“謝九說他要帶著蓉月去火賀山莊?”
“嗯,謝九昨天是這麼和我說的。”柳長白撩開的車簾又放下了,風道春不解地問:“怎麼了?”
“你想辦法在前麵的鎮子上耽擱幾日,我有事去辦。”
“啊?”風道春知道他撒謊當傳聲筒的日子又來了!晚些時候風道春就因為吃壞了肚子導致高燒不退,柳長白沒有辦法隻得在鎮子上休息,期間大理寺主簿想去探望都被拒絕了,柳長白正好趁這時間下去視察。
火賀山莊的名號在漠北幾乎家喻戶曉,就連山莊大少爺賀延濯在外養的外室賒起賬來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柳長白坐在茶樓裏就聽見周圍的茶客在議論對門綢緞莊剛走進去的女客,“依我看這綢緞莊也撐不了多久了,再大的家業也受不住天天地這麼賒賬,拿綾羅綢緞跟扛白菜似的。”嘖嘖嘖。
“那不是火賀山莊大少爺養的外室嗎?怎麼?她還會缺了錢花?”
“您還真說對了,她就缺錢,大少爺的祖產都在正室那邊把持著,她也就是能從大少爺手心裏摳些銀子花。”
柳長白放下杯子看著對麵拿了三匹花布正準備出門的婦人,貪財還缺銀子就好辦多了!
柳長白走出了茶樓在街上轉了一圈就看見了一個標榜鐵嘴神斷的攤子,一個道士正眯著眼故作神秘,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他偶爾總是會睜開一隻眼瞄一下路過的人再閉上眼睛,這神態可不是什麼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