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燈籠,朦朧的光,隻照見跌落的是對麵黑衣人的手臂。濃烈的血腥味蔓延。他蹙眉,握緊了雙手,巋然不動。
一身白衣的勁裝,眼前的男子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
“大人,這是主人的命令,你敢違抗?”手臂被斬斷,那人跌坐在地,麵無血色,語氣依舊冷冽。青衣男子一腳踹開了他。回身,麵對著仍舊舉著刀的殺手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少主也來了。不經過她的允許,你們擅自行動,該當何罪?”
“少主……”一幹人等互看,不知所措,開始退卻。
陡然間一陣清越的簫聲響起。在這沉寂的夜裏,格外的突兀。似流星劃破了黑夜,一閃而逝。簫聲落,隻見剛剛還凶神惡煞的殺手,轉身狂奔,轉瞬消失。
封玉寒緊盯著眼前白衣男子。他沒有轉身,踩著優雅的腳步緩緩離開。月光下白衣飄袂,青絲幽暗,風裏散發著一股墨的味道。為何會有墨的味道,匪夷所思。
*
手提著琉璃燈,照亮黑暗的路,緩步走著,落下的雪花濺起濕了他的靴子和下擺。走過那叢林,盡頭處,她孑然獨立。
“解決了?”將手中的簫遞給了他之後她開口,聲音幽幽的,帶著甜甜的柔美的關懷。
他點頭。“是的,少主。”
她抬手,撕去了他臉上的偽裝。刀疤被揭下,露出一張精致的臉容。“雪,為什麼總喜歡把自己整成這副醜樣子?你又不是我……”
她抬起了頭,瑩白如玉的臉龐,五官似刀刻的深邃。
雪輕笑,調皮狡黠的神情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傾月,我看見他了。真的是傳說中的那樣。”
“怎樣?”冷傾月含笑問,伸手撥開了覆住右臉的發絲。右眼眼角那一抹緋紅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她的臉,月光下散發著一種令人恐怖和窒息的幽暗。
“傾國傾城。”他抿唇笑,“人家一直以為人家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不,雪你比他還美,除了……”
“除了什麼?”
除了眼睛,猶記得那雙灰色的瞳孔,似江南的煙雨,哀傷而美麗。她搖頭垂眸,“走吧,該回去了。”
轉身走,琉璃燈照見的範圍有限,兩人並肩而走。他一手提著琉璃燈,一手抓著簫。“少主,為什麼要救他?這樣你怎麼跟大人交代?”
“我自有辦法。”夜沉寂,風聲蕭然。她的回答依舊如初,簡潔冷然。
*
天亮時分,李叔終於找到了路。趕回來看著那些倒下的侍從,他沒有多問。“七爺一宿沒睡?”
“怎樣?找到下山的路沒有?”
“找到了。隻是要委屈七爺了,這一路回去也沒人抬轎了。”不問昨夜發生了什麼,也不問為何他會沒事。跟了七爺七年,七年一起在雪國為人質,李叔什麼都沒學會,隻學會了一件事,忍耐和沉默。
“走吧!”他邁開了步子,抖落了一身白雪。走過一段狹窄的山道,繞回了原路。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不禁感慨萬千,“這是今年封國第一場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