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喜歡雪?”哲兒抬頭,看著她迷蒙的眼,她伸手去接那飄落的雪花。她整個人仿佛融進了雪裏,那般透明。嗬出的氣凝結成霧漫漫一片,她側眸看著他抿唇一笑,“我記得你母妃最怕冷了。可是她也總會陪著我玩雪。她說隻有在那個時候才感覺自己還年輕。宮闈圈住了她的錦瑟年華,她終究是鬱鬱寡歡了一生。所以她希望你可以獲得自由,而身為皇子,你要自由就必須全力以赴。”
“知道了,月姨。”他似懂非懂地點頭,看向她望著的方向。雪,真的好美,和她一樣。“月姨,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不論你的回答是什麼我都會相信。”
冷風吹得她臉頰一片粉嫩透紅,她回過頭看著他,眼中淚霧迷蒙。“你要問什麼?”
“我的母妃不是你害死的?”
沉默良久,傾月搖了搖頭,“你母妃的死每一個人都有責任,我不能騙你說我沒錯。我也想過和你說抱歉,可是……抱歉有什麼用。你母妃將你托付給我,我所能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願。”
他伸手捧住她冰冷的手,小小的臉輕輕湊近,蹭著她的手心,“那月姨可以告訴我,究竟害死我母妃的是誰?”
“哲兒,我不希望你有恨。你還太小,背不起這沉重的仇恨。仇恨會扭曲一個人的心,月姨不希望你重蹈覆轍。等你再長大一些,月姨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等你大到可以沒有月姨的那一天。”她撫摸著他的頭,柔軟的發,他還是個孩子。伸手擁他入懷,還可以聞見淡淡的天真的味道。
“月姨,抱歉。”他環抱著她的腰,埋首在她懷裏,哭得稀裏嘩啦。
“傻孩子,該說抱歉的是月姨,隻是月姨連說抱歉的資格的都沒有。”話音未落,他牽起她的手,快步走下石階。雪在身邊落下,腳下踏著雪,聽見嘶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然後兩人玩起了雪。那隨處亂扔的雪,傾月小跑著躲在假山後,看著雪在身邊不停地掠過,臉上止不住的笑容。手按著心口,心撲撲地跳著。
“小姐,小姐,救命啊……”兩個人玩不盡興,喊了侍女,整個院子裏回蕩著嬉笑聲。傾月隻覺得吃力,躲在角落偷懶。突然一隻手捂住了嘴。當下傾月張口就咬住了他的手,下一刻反應過來後,她鬆開了口,然後轉身看著他。玉寒無奈苦笑,“外頭戰況激烈,知不知道我到你身邊挨了多少雪球?”
傾月看著他一身的雪沫,撲哧一笑,“誰讓你來的。”
“你又是誰讓你這麼久還不來用早膳?”
“恩,正要去。”隻是一直不覺得餓便也不曾想起。玉寒撇了撇嘴,俊逸的臉蛋上那道淺淺的指甲畫出來的傷猶在。傾月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走吧,我餓了!”
兩人從假山後走了出來,一顆雪球迎麵而來。玉寒抬手,雪順著他的長袖滾落。他將懷裏的人打橫抱起,跑得飛快,還有閑情回頭留話,“我和王妃先走一步,過會子記得帶哲皇子用膳。別玩得太久了。”
傾月抬頭看著笑得得意洋洋的他。天真如孩子一般的笑,是為她綻放的嗎?她為何感覺好心疼。他不曾這樣笑過,他的笑遺失在那一年的淚中,終於她擦去了他的淚,等到了他的笑容。她好想好想,真的好想永遠就這樣望著他。
酒香撲鼻,一聞即醉。傾月奪了他手上的酒盞,斥責道:“一大清早的,做什麼飲酒?”
“恩,可以讓胃裏舒服些。”
“那是錯覺,酒本就傷身,說什麼小酌怡情。”傾月示意身側的侍女將溫好的酒壺端到一旁的幾上。玉寒隻笑著沒有反駁。兩人正用早膳,卻聽說是有聖旨到。兩人相視一眼,下一刻起身就往外走。匆忙趕到大廳,花啟運已經等在那裏。見到兩人,扯了個很勉強的笑容。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把他折騰得不成樣子。傾月微微頷首,“花大人,領了聖旨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