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砸下,弄花了她純白的妝容。
傾月緩步走上了水亭,看著他。伸出手拂過他的白發,“雪,抱歉。讓你們走,卻忘了保護你們安全離開。你們離開,也沒有送你們離開。也沒有去過問你們生活的如何。我以為,讓你們走就不會再有後顧之憂。”
“這不關你的事。是她執意要回來。她這一生,隻適合生活在這裏,生活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她接受不了,她如凋零的落花,便在盛放時凋謝,也未嚐不是一種解脫。”他緩緩轉過身,抓住了她的手。“我說過不喜歡別人碰我的頭發。”
“我也不例外嗎?”
“我怕弄髒了你的手。”
聞言,傾月的淚滑落。依然無話可說,低下頭抽出了腰間的簫。
樂聲起,淒淒慘慘,幾度悲切。這一曲,便是送別她。這一生,她做了太多對不起人的事。不知這一曲鎮魂曲,讓她吹,她能否安生。
曲終,她抬袖,擦了擦臉。手中的簫被他抽了去。她側過了頭,看他靜靜地看著手裏的簫。“這些年,你用這隻簫,指使了多少暗衛。這簫聲,奪去了多少性命。用它來送依人姐一生。嗬嗬……”
他的笑,讓傾月一陣尷尬,無奈苦笑道:“是我的錯,由我來吹,也不適合。我會讓樂工來吹,送她好生離去。我不配。”
她笑著緩步走出水亭。目送她離去,那一抹紫色消失在庭院深處。緩步出了紫宸閣,撞見了快快走來的玉寒。
見她一臉淚痕猶未幹,伸出手攬了她入懷。“這麼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讓她淚水漣漣,能有什麼事?不會是雪吧?
紫熒見狀,退了開去。
“寒,沒事。不……有事……是……”
“盧大人都跟我說了。”
“他已經說了。”傾月微微低下了頭,“那……”
輕歎了口氣,扣著她的下顎,語重心長,“你確定要這麼做嗎?陛下若是有事,倒是不會動搖國之根本。隻怕會有人蠢蠢欲動。”
“你是說……”傾月這才明白他說的是盧大夫去治病一事。“我隻是這麼覺著,也不知是好是壞。但是……這事,我勢在必行。”
“也好!”他隻抿唇一笑,牽了她的手,緩步向前走。這一路走著,她側頭望著他的側臉。他微微轉過頭,笑問,“怎麼,還有事嗎?”
“玉寒,我有身孕了。”她看著他,眼神平靜溫和。想了多久,盼了多久,真的來臨了,突然之間猶如驚雷劈下,猶自不敢相信。嘴角不由得上揚。
“謝謝你。”他真的好開心,緊緊抱住了她。無法形容的喜悅。
“謝我做什麼?”傾月不由得笑出了聲。欣喜於他能為她做一點一滴地改變。更高興他也高興。
緊緊相擁,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的味道。所謂幸福原也隻不過,看著她,度過一生。這麼一想,心裏的主意便更加堅定。就讓盧大夫去看看,宣布陛下的病情。這樣一來,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一切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交給哲皇子。這樣一來,便可以撒手不管了。
他不甘心的隻是先帝為何要將她送出封國。讓他這一生受盡恥辱。卻原來,不甘地隻是他的心。
“我這就讓盧大夫去禦書房。就這麼定了。隻是這太子身邊每個人輔佐一時之間要是上了大殿,隻怕是沒能好好地掌管群臣。這樣一來,隻怕是國難當。冷相依舊會……”
“這是之後的事了。當務之急,是處理好白依人的事情。雪還在裏頭,我想我已經沒臉見他了。這麼多事,這麼多年……”話未盡,聽見一陣悠揚的樂聲。傾月歎了口氣,靠在了牆上。玉寒伸手,攬著她的腰,抱了她起身。“若是知己,便是不解釋,時日久了,也就自然明朗了。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隻是這一會兒可能無法接受。”
“真的嗎?”這麼問,不是想要一個答案。而隻是求一個心安。玉寒不曾回答,隻抱著她離開這紫宸閣。小香見兩人在一起,心裏便放心了不少。退回到了紫宸閣裏頭。
緩步走著,發現水亭裏頭不見人影。仔細地找了找,才看見了他蹲在花叢中,懷裏捧了一大把的紫宸花。小香佇立一旁默默地看著。隻看他摘了滿抱的鮮花堆得那靈柩,滿滿的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