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淹沒了她水晶一樣璀璨的衣裳,隻留下她一張臉,美若天仙。這一生,因著這絕代的容顏吃了多少苦。不若長一張普通的臉,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雪大人,這花上還有露珠。滴下的露珠,若是浸透了玉體。隻怕是難以擱置長點的時間。”
“做什麼要擱那麼長時間。我們白家沒門第,沒聲望的。這樣的儀仗入殮。成何體統。不若草草火化了,我好帶著她的骨灰回歸故鄉。隻望來生,山明水秀。”他微微俯身,凝視著眼前沉睡長眠的人。
“小姐吩咐了要以皇妃的禮儀入葬。雪大人可有想過,白依人這一生所求,究竟是什麼。奴婢覺得小姐考慮得極是。風光大葬,了卻她一生所願。若是火化,隨風而逝。她求了一生,落得個如此下場。你忍心。”小香歎了口氣,“不若聽小姐的,讓她風光入葬。也成全了她一生所求。”
“人已經死了,還要什麼風光?我隻想帶著她走,帶她走到沒有任何人能打擾她的地方。”
小香已然不想再說什麼,“雪大人,節哀順變。隻是雪大人如果要帶白姑娘,便去跟小姐說一聲。小姐擔心的隻有對不住雪大人你。她傷了你的心,也沒能保護好你唯一的姐姐。你可知她心裏的苦。以前那些日子,隻有你在她的身邊。她能放手,讓你走,隻是因為不想傷害你。偏偏是陰錯陽差……”
“我知道她的心,所以從不曾責怪。隻是這一生,身不由己。”
“說是身不由己,不若說是木已成舟。雪大人,你節哀。”小香說著盈盈一福身,“那小香就先告退了。就讓你在這裏陪陪她。”
離了這紫宸閣,緩步向著禦書房而去。這一路上戒備森嚴。兩邊的侍衛,皆是麵無表情。此時依然近日暮。又是一日,封帝病危的消息已出,竟是四麵不動。
小香隱約覺得這本就不是暗衛的人,看來這裏連侍衛都換了一批。緩步走進了禦書房。李叔見她來了,伸手攔下。“李叔,七爺和王妃都在裏頭,是嗎?”
“是在裏頭。盧大夫在盡全力救治,隻怕是……”李叔叔輕歎了口氣,“無力回天。”
“如此……”小香咬唇,微微抬眼,看著那搖搖晃晃的水晶簾。突然一隻纖細的手,挑開了簾子,緩步走了出來。小香忙不迭上前攙扶,“小姐,身子可還舒服。這裏藥味兒這麼濃,聞著會不會不舒服,不如奴婢去給你那些香囊?”
“不必了!”傾月慣性地朝她身後看了看。雪他沒來,還在紫宸閣嗎?為何她的心,隱隱擔憂。事情到了如今這地步,該如何收場。
“醜奴兒——”循聲轉過了頭,看見佇立在門口的兩人。盧大夫一臉的僵硬,還微微擰起了眉。“盧大夫,你跟了楚玉琮去跟秦昱意將事情說清楚。此外,看太子的回應,記得讓他來一趟禦書房。”
“是,七爺!”盧大夫也不多說,隻提了藥箱往外走。經過傾月身邊的時候,作揖道:“王妃,你保重身子。等臣回來給你請平安脈。”
傾月緩緩點了點頭。“那就有勞盧大夫了。太子那邊,你可要好好解釋。”
“是,王妃!”他起身離開。傾月抬眼看著玉寒。四目相對,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而坐。靜靜地喝茶。不多時,傳來一陣響聲。不多時,哲兒連同秦昱意和楚玉琮,一起走了進來。哲兒隻站在她眼前,一聲不吭。傾月知道她有很多話要說,很多事要問,一時之間也無法理出個頭緒。
便伸出手,扯了他的手,“哲兒,坐下吧。有什麼話要問,隻等你想好了,一一問來。月姨自然會給你回答。”
封哲頷首,退開兩步,坐到了她身邊。傾月抬眸看著秦昱意還有楚玉琮,“你們也坐。”
兩人在下首找了位置坐下。侍女們端上了茶。
“哲兒,你父皇身子的現狀,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告訴月姨,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
“哲兒會努力做好監國。”
“隻是監國?若是你父皇一時不慎,駕鶴西去,你待如何?”傾月輕聲問,用一種透徹的眼神,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先是躲閃,最後又堅定地看向了她。傾月勾唇一笑,“你和啟兒是陛下的皇子。啟兒年紀還小,你知不知道你是唯一可以繼承大統之人。你卻畏畏縮縮連這句話都不肯說。”
“月姨,哲兒不是不想說。因為哲兒知道自己的心意,堅定。”
“既然如此,月姨明白了。”傾月抬起了手,支著頭。“哲兒,進去見你父皇一麵吧。”
哲兒站起身進了內室。傾月這邊廂看他走了進去。另一邊便命人端了茶來。侍女端起茶盞,到了楚玉琮和秦昱意身邊。
“主子,這茶……”剛剛才上過茶,這會子又有茶,兩人已經隱隱覺出了不同尋常。傾月微微一笑,“等哲兒出來我讓他給你們兩個敬茶。”
她說著向著內室走去。此言一出,當下兩人心裏便有了譜。隻盯著那碗茶,不知該如何是好。接是不接,接了就是責任萬千,雖然如此,卻是一個一張報複的機會。突如其來,著實是手足無措。
玉寒默默喝著茶,看著平靜的兩人,口氣淡然,“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麼事,這一朝天子一朝臣。想來你們兩人最清楚。本王許久沒有回東京了。這西京本就不適合,本王想著處理好這裏的事,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