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茉莉在小楓家撒了半天野,最後好說歹說,總算承認自己是說氣話,不會渾到那個地步。茉莉能這樣說話,小楓算是放下半個心來,想著隻要挨過兩個月,過了流產的最佳期限,她就是想流也沒法流了。十點多的時候,姚茉莉嚷嚷著回家,沒辦法,小楓又開車送她回去,這樣折騰了半天,等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剛進家門,便聽臥室裏手機鈴聲大作。
是紅兵,他的聲音聽起來驚慌失措,連連問小楓怎麼老半天不接電話?小楓聽了不由一陣感動,便柔聲問道,“想我沒?”
“想,有點兒。”
“哈,有點兒,隻是有點兒啊!”小楓叫。
儲紅兵笑。其實,他說的是實話,是“有點兒”,而不是“非常”。有時候情欲難耐,想找女人做愛,但腦海裏閃現的是白爛漫而不是丁小楓。前兩天,白爛漫說同超市經理掰了,又找了個北京土著,初聽這個消息,他的心裏還真有些不太得勁,但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是有點吃飽了撐的。
“把家裏安排安排,過來待兩天唄。”是的,自己回不去,那就該叫小楓過來探親了。
“啊,我也正這樣想啊,可……”
“姚茉莉不是答應不摔跤跌跟頭了麼?她不是承認說得是氣話麼?”紅兵繼續做工作,想遊說小楓以最快的速度來北京相會。
“你不了解姚茉莉,我算是看出來了,她雖承認說得是氣話,一時半會可能也沒事,可備不住哪天犯了渾真去跌跟頭去。”小楓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紅兵,你說話呀,你倒是替我想個辦法呀!”
憋了半天,紅兵憋出了四個字:“我沒辦法。”
本想同小楓好好溫情一把的儲紅兵,躺床上瞪著黑黝黝的天花板出神,蒙上被子睡,又睡不著,便摸過手機給白爛漫發信息:“林總,那筆款子什麼時候結呀?”
白爛漫好不容易釣條大魚,儲紅兵也不希望給她攪和黃了,所以隻能說句“黑話”來聊表自己的相思之苦。
白爛漫新結識的北京土著四十六歲,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在北五環有兩套回遷房,標標準準一鑽石王老五,用白爛漫的話說,如果這事真成了,那她可就真是燒了高香了,她和她還沒影的孩子的下輩子就都有保障了。所以說,結識沒幾天,白爛漫就自動送貨上門去了。
等了半天,白爛漫沒回,紅兵心裏便有點小酸,又生小楓的氣,想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還過這種苦行僧的日子真是無奈。想著想著,不知怎麼就睡過去了,睡了半天,被手機吵醒,稀裏糊塗地接起,是白爛漫,聲音壓得很低:“哥,想我了吧,我也想你,那會兒我不能回話,那廝看到了還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就說是討債的發錯了。”頓了頓,又說,“哥,我知道你想我了。”
儲紅兵不說話,聽女孩繼續說:“想你想你想你,愛你愛你愛你。”白爛漫一連好幾個“想”好幾個“愛”,又“啵”了他好幾口,最後說:“我在洗手間呢,我瞅機會去看你。”
整個通話過程中,儲紅兵一句話也沒顧上說,白爛漫連珠炮似的一氣說完,便急忙掛了。儲紅兵能想象得出女孩像隻貓似的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跑洗手間,關緊門,一邊小解著,一邊壓著嗓子跟他說話,完了又悄沒聲地回到床上……她肯定不敢開燈,她沒準還會磕了櫃角桌角,女孩的皮膚嫩得很,輕輕一碰就是一個印子……
儲紅兵輾轉反側,這叫過的什麼日子呢?
海州的丁小楓也在床上輾轉著,與儲紅兵不同的是,她是在想著說服姚茉莉的辦法。
辦法還真讓小楓想出來了。
過兩天是星期天,她跑姚茉莉家樓下給她打電話,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姚茉莉也沒問去哪,就蔫蔫地下來了。姚茉莉的樣子讓小楓大吃一驚,才兩天沒見,這姚茉莉就變了樣,穿件鬆鬆垮垮的蝙蝠衫,腳蹬懶漢鞋,黑著眼圈,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沒了平日的風采。
平時的姚茉莉從不拿捏,高興不高興總要嘰嘰喳喳說出來,可今天卻是一副遭強暴的樣,上了車也不說話,把靠背放下來,身子跟著便耷了下去。小楓想,這姚茉莉準是腹背受敵了,郭銀川肯定是想要這個孩子,現在,沒人跟她同流合汙,她肯定特沒勁,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沒勁,而是沒勁到了一定程度,要不,姚茉莉不會是如此一副遭強暴的樣。想到此,小楓心中不由一陣竊喜,隨口便說:“姚茉莉,投降吧!”
還是不吱聲。這丫頭挺能裝的呀!見前麵路途寬闊平坦,小楓便扭了臉去看她,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原來這姚茉莉臉上已淚水滂沱……
姚茉莉鮮有這樣的時候,小楓急問:“怎麼了,茉莉?”
姚茉莉扭過臉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小楓,我……傷心,傷心死了。”
小楓心裏更加有了底,她知道肯定是郭銀川死活不同意姚茉莉打掉這個孩子,便說道:“老郭這人還真不錯,自己有親骨肉,還想再跟你生一個,人家老郭對你是真心呐,你該高興才是呀。”
“嗚……什麼呀,你知道什麼呀,不是你想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