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左右之別(1 / 1)

肖夫人要殺他,因為相信他看穿了肖紅的左手劍法——也就她爹的左手劍。

肖家兩個女兒。肖晚凝學了肖夫人的輕功心法,而肖紅,大約是師從她爹。

這個故事的一開始,楊明到肖紅閨房中,撿出來她兩片指甲,是從右手上剪下來的,難道你沒有覺得奇怪?

吃飯寫字,都要用右手,所以若要養兩片幾寸長的指甲,一般人是會養在左手上的。一來方便,二來也免崩壞。

肖紅寫字比較多,但還是將指甲留在右手,為什麼?她要將左手空出來幹什麼?

楊明原來懷疑肖紅是個左撇子,但看她房內擺設和留下來的墨跡,並不見什麼異樣。再看她逸窗而走的那個後窗插銷,指印在右邊:彼時肖紅必然是一臂持著逃家包袱、一手打開窗子。把包袱背在比較笨拙的一邊,而用單隻比較靈敏的手去開窗,這是比較自然的。肖紅以單隻右手開窗,此行為仍然與正常人無異。

她如果不是個左撇子,卻要空出左手不留指甲,楊明難免要再問一聲:作什麼?

有什麼事,必需要用左手,並且留指甲會不方便?

他很快就想到了“劍”上。

看書寫字、作其他生活瑣事,隻要小心蹺著手指,雖然麻煩點,泰半也能應付過去,獨這舞刀弄劍、要拿五根指頭緊緊持住柄把的事,要留長指甲,那可真不行。

肖二小姐既身負輕功,肖紅會武功也就是很可能的事。並且,還是要以左手施展的兵器。

何況羞女瀑邊公孫仲均右肩頭受的傷,的確也應是站在他對麵、左手持劍者留下的。

再聯想到當年青狐一夥被六扇門慘烈追殺,竟然廢了幾個大捕頭,而後銷聲匿跡的事,楊明很容易就可以聯想到:當年失蹤的名捕“左手劍”,實際上是和青狐一夥的,青狐能重創六扇門多半還是他反間的功勞,然後兩人為逃避官府追蹤“大隱隱於市”了。這位“左手劍”,如今就是肖夫人的丈夫、肖紅的父親,如今“金穀園”堂堂富商肖金穀!

楊明若看破這個秘密,肖夫人當然要殺他滅口。

幸而也被楊明蒙混過去。

肖夫人於是趕著問另一個問題:“大囡生死如何?”

楊明胸有成竹微笑:“想來還是活的。”

肖夫人疑道:“是傅叔平想殺大囡嗎?他死了,大囡怎麼會還活著?”

楊明忽然沉默了。

要回答肖夫人這個問題,他其實要先答上另一個問題:傅叔平是怎麼死的?

難道真是凶性大發殺光了一家客棧,然後與最後一個受害者同歸於盡?

楊明看到那些屍體之後就有了答案:不。

解題的密鑰,還在“左右手”上。

表麵上看起來,是叔平喜歡把白布纏在手上,然後給人腦袋上打洞,對付葫蘆頭時幹了一把,易得客棧中又如法炮製端掉了人家一窩,但有微弱線索表示:至少客棧的事絕不是他幹的。

還記得嗎?叔平曾經和肖夫人打了一架,逃走時,是利用套在右手上的扳指,這種扳指機關為求能爭取時間盡快撥開,是設計給戴著它的同隻手的拇指撥開的,對傅叔平來說,也即是右手。他的右手比左手靈活,大約是個正常的右撇子。而倒在他對麵那具死屍,洞卻開在腦袋右邊,叔平護手的白布也對應著纏在左手。一個右撇子在殺人時怎麼會忽然成了左撇子呢?

更何況,那扳指噴出的毒煙是刺人目喉的,施術者自己得知,須速速閉目屏息跳縱離去才是。而叔平竟然還有空餘向肖夫人刺出一針,既不閉目、也不屏息,於是逃走時嗆咳不止。楊明懷疑叔平自己都不知道那毒煙的特性,是有人要陷害他中毒。這人是誰姑且不論,重要的是叔平既然被毒煙沾上眼睛,很快會覺得刺痛、隨後會忍不住眼淚汪汪,視力急劇下降、甚至睜不開眼睛。這樣的人怎麼能自己摸到偏僻的易得客棧殺人呢?必定有人引他前往、並設計陷害!

而且陷害者還在左右手上犯了如此大的錯誤,為什麼?難道說,這個人自己,根本習慣了左手殺人?

再想到院中的腳印、肖二小姐繡鞋尖上的泥跡,嗬,她動手的嫌疑可是太大太大了啊!

然而這個推論若要告訴肖夫人,就等於告訴她:楊明已經知道肖老板是“左手劍”,那怎麼成?

這個推論若不說,下一步推論也就無法展開。

所以楊明隻能道:“說來話長。夫人隻要相信在下:大小姐應該沒死。而現在,我可得先看看怎麼對付那位公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