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的雲端上浮現一張憔脆的臉孔,當黎明來臨之前,他似乎忘了他是誰?夏子與山本思克對著窗外流動的光影產生興趣,還有更多人是擠在拉環與鐵柱與座位間;兩麵透明的世界正與他們交措的靈魂比對身份,男女老少,一個都不少。
他們經過這座古老的城市時,文明的羽翼展翅在他們腳下,穿透體內,鑿出一個黑色的大洞,隨著運行的軌跡散落在空間的暗巷內,模模糊糊,以至於消散;兩旁透明的世界直劈向終點,準確度精準到你不能不信。“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夏子目不轉睛地問。這使得山本思克更加難為情,無端熱氣直往上冒,最後停在他的額尖→雙頰→頸後→掌心,形成汗珠。......“我很好,隻是有點熱罷了。”當他想再補充什麼以加強這話的可信度,沒想到夏子的笑聲 就在耳邊大作,山本思克心想,戀愛也該有個開始,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令他想跳車;他恨自己為什麼講起話來這麼吃力,他知道夏子能夠隨時把他的內心狀態透過觀察檢視一遍,毫無招架的能力;她深隧的眼眸裏藏著什麼驚人的力量,他無法測透。
羅倩的懷抱充滿母性的光輝,不再年輕的山本思克頓時與年少的自己重疊在一起,而夏子的臉就印在羅倩的臉上;她們同時輕喚一道極長的咒語,詭異的空間發生異變,一道銀白的光束奔然而下。呼吸與心跳同時靜止不動。
“想哭的話就盡情哭吧。什麼都別顧忌, ”羅倩安撫著他的背脊,自己也淚水婆娑,泣不成聲。
喬許的味道滲進屋內,自梁木爬下尋找;夏子的記憶全然湧至。
山本思克先生環抱著她同情的體溫,他寧可相信眼前的她就是夏子。〔羅倩不是夏子,一點都不像。〕他急忙推開,連聲道歉:“我不是有意冒犯,對不起,”羅倩驚訝之餘仍堅信,他的確是位謙謙君子;互擁時的感覺牽動的何止是棉密的情觴所襲,原來愛無分別,在缺角的生命裏緩慢地浮動←翻身←吐納←沉潛。
夏子在他的故事裏演足前半生的滿足,他說話時的樣子已有大幅度的改變;那封信是在她完全發瘋前的一個禮拜所寫的,之後就跳樓自盡,死後經由家人領回;他們已將她火葬。現在那細沙就代表著她自己,他深知是有人將她的骨灰寄回給他,除了她的姐姐以外,是不可能有人會同情他的孤獨。
“你先生的死,一定也讓你很受苦吧。”山本思克先生緊握住羅倩的手,語帶感激與安慰。她的淚滾燙墜下,那不為人知的苦,如釋重負,全寫在臉上。“幸福才正要開始,千萬不要輕忽它的存在。為了證明我們都有權利擁有幸福,就該拿出勇氣去爭取,也為心愛的人穿上堅強,因為難過的不會隻有自己,所以我們應該開心度日,你說對嗎?”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不該再為過去痛苦哀哭。喬許也一定不喜歡我這樣子想他。”她附和道。
喬許向羅倩求婚時的戒指,依然璀燦耀眼。
電車駛達終點時,山本思克大方地牽起夏子的小手,步向月台。他依稀記起那時候的愛情,完美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