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明月人心
“你沒殺過人吧,佐藤?”這個狡猾的老男人笑著扔過來一把刀,“殺了他!沒殺過人怎麼行?”
佐藤看著眼前那位被打的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老同學,心中婉如刀割,千言萬語也隻能咽下去,但他卻別無選擇。
“我......認為還是再拷問下比較好......”
“殺了他!”老男人重複道。
”......能用槍麼?這個不順手!”
“不不不!就這個!”老男人笑著說。
四個月後
冬日的北海道比往常更加幹燥,一場大雪過後氣溫驟減。黃昏十分,應該是人們簇擁在被爐旁歇息的時候,因為年味還未完全淡去。
這座小城鎮更是如此,生活上比大城市更傳統,街道處處可見未化開的積雪,借著夕陽的餘光偶爾還能看到幾個相貌詼諧的雪人,地上有星星點點的紅色,那是過節時的痕跡。
在這樣的街道遊蕩著一個孤獨的流浪者,那是個背著一個大包袱的男孩子,他一身破破爛爛,寒風可以隨意的刺痛他的身體。但他已經沒有知覺了,他還染上了疾病,但那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已經好幾天沒吃到一頓正經飯了,這讓他沒有了青少年應有的活力。他正努力地尋找一個稍窄一點的胡同,如果幸運的話那可以讓他撐到明天,但隻到明天是遠遠不夠的,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現在精神恍惚,視線的邊緣已經開始逐漸變黑了。他腳下滑了一下,但沒有摔倒,沉重的包袱裏傳來了哽咽聲。一個受了驚,但長著一雙秀氣眼睛的小臉龐從中鑽了出來,還伸出兩個肉肉的小拳頭。
“哥哥,你怎麼了?”一個孩子的聲音問道。
“我沒事的,對不起。”少年清醒了些,“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下來自己走麼,哥哥累了。”
“好!”
他把那土黃色的包袱放下來,裏邊鑽出來一個大約五歲的帥氣小男孩。他穿著很幹淨,但卻臉色蒼白麵帶倦容。不過相對於他瘦骨如柴的同伴來說,他受的苦顯然少得多。
他們倆一起遊蕩了大概半個鍾頭,在一個斜坡旁找到了一個稍窄的胡同。
“哥哥,我們真的無家可歸了麼?”弟弟帶著哭腔說。
“不但無家可歸,而且連吃的也沒了,不會有人再願意收留我們了。”少年絕望地說,“而且我可能會撐不到明天。”
“什麼?哥哥你也要走了麼?”
“不......是死,我要去找爸爸媽媽了。”少年淡淡地說。
“那我也要去!”弟弟焦急地說。
“咳咳,你明天去下一個城鎮,聽說,那裏有一個孤兒院。咳!”少年咳個不停,每咳一下他就感覺離死神更近一步,“現在我要休息會兒,你也休息會吧,別亂走。”
少年用盡力氣把胡同裏的雜物摞在一起,使他們能多少擋一點風。他五歲的弟弟並沒有立即睡著,他餓壞了。
等到那輪明月升起時,奇跡發生了,幾個人打著手電筒來到了這條胡同。
“找到了!找到了!在這裏!”幾個男人開心地叫著。
“我們是你父親的朋友,是來幫你們的!”一個男人看到那個五歲的小男孩兒和藹地說。他的哥哥已經失去了意識。
“你叫什麼名字啊?”
“自由,”小男孩膽怯的說,“井上自由。”
“沒錯,就是他們。”幾個男人小聲嘀咕。
少年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漂浮在茫茫的宇宙之中,自由卻無出藏身,他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方向,四肢動彈不得,他看得見地球,地球離他越來越遠,他想伸出手,他想喊出來,但都是徒勞......
終於他醒了,淚水使他的視野變得模糊,他想用右手揉但右手卻有點異樣,於是他改用左手。他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他的右手上貼著創可貼,像是輸過液。他坐起來環視周圍,這是一個整潔的單人病房,牆上的電子表顯示是上午九點。窗簾拉了一半,光打進來,透過窗子並看不到什麼,弟弟趴在自己的身邊睡著了。他晃醒弟弟,弟弟醒了後高興的向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甚至還包括自己昨晚吃到的美味,包括自己新換上的衣服,還有那位救助了他們的好心叔叔。
“哦?是這樣!那位叔叔現在哪裏?得道謝才行!”少年說。
“我幫你去叫他,哥哥!”弟弟歡快的跑了出去。
大概過了十分鍾,弟弟領著一位容貌略顯憔悴,體格健壯身材卻不高的中年人進了來,這人臉上有一道狹長的刀疤。
“你好井上勇人君,我名叫如月徹,是你父親的朋友,多多指教。感覺怎麼樣?”他熱切地問道。
少年表示他現在精神的很,並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如果沒有他,自己很可能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這句話他咽了回去。
“咳......其實,我很清楚你們的遭遇,而且我也找了你們一段時間了,我本意是想收你們作為養子,不知你們怎麼想?”
少年驚訝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真......真的麼?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千真萬確,希望你們能夠同意!”男子眼中透著渴求。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弟弟湊過來小聲說了幾句話。
“我們同意,怎麼說我們也是無家可歸了,您願意收留我們,真的再好不過了!”少年表麵上說得很灑脫,但心裏沉重的很。眼前這個看上去很可靠的男人,他毫無印象,他也不認為父親那樣的人會有特別要好的友人。這個男人說知道他們的遭遇,是真的麼?他心裏想著這些,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坐上了男人的車,來到了又一個陌生的地方。
少年與他的弟弟為何會淪落到街頭,男孩也不清楚其中的細節,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源於他們的父親。他不清楚父親做的是什麼生意,隻知道那應該是見不得人的買賣,生意的對象也都是些危險人物。父親脾氣暴躁,經常把外邊受的氣撒到家裏,到他們或是母親身上,父親掙多少錢他不知道,但那些錢大多都被他自己揮霍掉了,這個家主要還是靠母親打些零工。母親很愛父親,那種愛在少年的角度看來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不管父親怎麼打罵母親連口都不還。
家裏的親戚因為這和他們家疏遠的很。少年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伴隨他們的前半生,然而就在幾個月前他們的父親失蹤了,而後又傳來死亡的消息,母親聽到這個消息精神失常了,開始像個瘋子一樣,不到三周,少年的母親被人發現死在了街道上。
少年家的房是租來的,把家裏的物品便賣掉抵掉了大部分的房租錢,好在房東有點憐憫之心,就沒追究剩下的那部分。家裏的親戚視這兩個孩子如炸彈,都躲的遠遠的。就像男孩所想的那樣,他們流浪街頭了,如果他求助警察,那肯定會把他們送到那些親戚那兒去,他還是覺得流浪比較好。但那天他終於撐不下去了,他知道下個鎮上就有一個福利院,但他覺得他到不了了。
所以,少年今天在偌大的一個宅子裏,同弟弟一起穿著新衣吃著美味佳肴,是他怎麼也沒法想象的,他認為這是奇跡。
如月先生並沒有結婚,是一個新建的正規小黑幫的頭,平時家裏有不少人出入,生意上的事故然忙,但是他更很關心他的這兩位養子,手續辦的也是奇快,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兩個孩子開始對他敞開心扉,漸漸地有了家庭的氛圍。少年漸漸地長大,如月徹也會教他一些生意上的事,他覺得這個大兒子有這方麵的資質。至於小兒子,他認為他的才能不在於此,小兒子很喜歡音樂,沒事總偷偷地擺弄自己年輕時的那把破吉他,唱歌也不錯,長得也越來越帥,如月徹認為他以後很適合從藝,他也把二兒子往那方麵培養。每每想到這些,如月徹的眼裏就充滿了光芒,心底就會有動力有方向。
二十年前
這所私立日明高等院校坐落在千葉,頗有教學曆史,並且廣受好評,測驗的難度也很高。這裏的學生來自全國各地,向著夢想而努力。1982年下旬,這裏又迎來了新的一屆。
井上一樹就是這一屆優秀學生的代表,相貌堂堂、學習成績優異的他憑借著這些和高超的人際交往能力,很快就和學生們打成一片,並且成了眾多女生心目中的理想男友,也理所當然的選上所在班級的班長。
而如月徹就是這班上被冷落的人中的代表,相貌平平,成績一般,沒有特長,家庭條件差,考到這個學校實屬不易。但他覺得沒什麼,所謂學校在他眼裏就是一個跳板,學習生活無所謂孤獨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