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鬼壓床夜犯書生臥寢功德山拜請仙尊捉鬼(1 / 2)

邪風吹窗,木格上薄薄一層宣紙蓽剝作響。夜色昏昏,一輪清月如磐,浮於雲霧間。一株無柯楸樹,斜生牆角,伸著張牙舞爪的幾撇枝條,魔鬼似的在空中叫嘯。墓葬廠百米處,一間孤零零的土屋,隱約搖曳一絲燭影。

半夜,搖搖晃晃間,一個書生推門出屋。小腹劇烈憋漲,使他眯眼小解。風凜凜,夜淒淒,遠處夜梟暗傳怪聲。書生解了尿,半闔眼皮,一搖三擺返回土屋。一推門,竟覺步履沉重,怎樣邁腿,也難走兩步。月影傾瀉,微照床榻,書生愕然望見,一個人影臥床伏枕。

第二日,如此。第三日,如此。第四日,如此。第五日,亦如此。書生回想夜裏情形,陡然一驚。那夜晚臥床伏枕之人,恐非自己。書生狐疑之餘,有些顫顫瑟瑟,一連三日,未敢回家,尋去堂兄家小住。奈何借住了三日,堂兄也覺得蹊蹺,直言問:“吾有事相問,你且答來。”書生道:“請堂兄直言。”堂兄道:“你一連躲我家三日,不曾回家探望,可有甚蹊蹺?”書生坐於熱炕上,手執一盞茶壺,給自己斟茶。書生微覺窘意,遲遲未語。堂兄見了,自廚房端了一碟花生米,檀木櫃裏取了一瓶酒,擱於桌上。堂兄溫酒,執杯笑道:“若不是遇了鬼,不敢回家?”書生忽聞堂兄一言,一雙筷子擱於碟沿。又想了半會兒,書生道:“堂兄有所不知,吾真見了鬼。”堂兄哈哈大笑,將酒斟於書生杯裏,坐穩照麵,揣思道:“鬼豈會易見。你在哄兄玩笑,”書生道:“兄長勿笑,吾真撞了鬼。那鬼臥於床上,夜夜隨床。”堂兄道:“若是喝了酒,我也信你。隻是你才喝兩盅,怎說出如此笑話。”書生臉窘得難看,一手執蠱,一手揉腦,心裏回憶。堂兄道:“世間豈有鬼怪之說。兄活三十年,聞所未聞。”書生道:“那鬼夜夜借寢。每晚我一更起夜,鬼便臥於我床上。我凝神看,鬼轉了臉,我邁步走,步又重。”堂兄方才飲酒,一聽此話,詫然無語。想了片刻,堂兄道:“那鬼真在你床上臥寢嗎?是個怎樣的鬼?”書生道:“那鬼一臉青白,身形隱現,兩隻長手,形若骷髏。我驅不走,趕不去。”堂兄聞之,深感憤然。再抬手斟酒,敬於書生。堂兄道:“人間若真有鬼怪,被你撞上,也是倒黴。鬼不害你,倒好,若害你,怕你性命休矣。”書生道:“以你之見,如何回避陰鬼騷擾?”堂兄道:“辦法有二。一曰:淨身出戶,不踏入那門扉半步。二曰:敬請高明法師,逐鬼拿之。”書生道:“那鬼不知是好是壞?不知是否有求有我?亦或有何難處?”堂兄道:“你呀你,真乃一介書生之命。那鬼夜夜擾你,使你夜不能寐,書不能讀,害你功名難求,心驚膽怕,豈不是壞鬼一個?”書生想了想,又斟一杯酒,呷了呷,歎道:“吾半生未做壞事,怎有鬼擾之?”堂兄道:“莫怕。兄給你出主意。保管鬼三日內現了原形。”書生道:“我全聽兄之見。”

堂兄於次日出門,前往鄉鄰告之的一座荒山中,尋找隱姓埋名的降鬼師。

此山,喚名功德山。此降鬼師,喚名無量仙尊。堂兄牽馬步入山中,見孤峰突起,怪石嶙峋。煙雲蔽天,禽鳥翩繞。堂兄尋了幾個時辰,正待歇腳,見山腰樵夫唱歌。那歌聲古樸,晦瑟難懂。隻聽有“神仙”二字,不竟使他動了心思。心想:功德山中倘無仙尊,為何提“神仙”二字,豈不怪哉?堂兄想罷,騎馬追去。

見了樵夫,堂兄將來意相訴,樵夫道:“那山頂有座仙觀,喚名‘白雲觀’。觀中有一仙,喚名‘無量仙尊’,此人精通天文地理,慣會拿妖降怪。隻是,此仙人隱居山中數十載,從不輕易下山。”堂兄道:“今家中鬧鬼,非得仙尊下山,而無法驅之。”樵夫道:“據說,那位仙尊活了一百歲,每日種菜烹茶,身體盈輕,貌若三十健壯男兒。”堂兄道:“汝可願隨我一同往之?”樵夫道:“願隨之。”

二人繼續上山,穿澗越嶺,走了一個時辰,到達山頂。

不料,大雨傾盆,似那珠線兒撒下。二人急叩觀門,隨觀童入了後堂。

樵夫見了觀童,笑了三聲。觀童隻說去請師傅,一人退入後堂。樵夫道:“若想請出仙尊,恐先嚐了觀童煮的鮮茶,為仙尊送上幾錠文銀,才可通靈。”堂兄道:“有的。吾來時備了幾錠銀。”觀童端茶送來。樵夫道:“恐你在山中尋了半日,咽幹喉燥,此杯茶喝了,敬供了香火文銀,仙尊自會請出。”堂兄道:“我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