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壩一旦有了缺口,潰堤就是難免的。香芸跟男人有了第一次,下一次的偷情似乎就是必然的了。她以反正該發生的已經發生過了說服自己,來接受這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求歡。
其實不論怎樣的說法,隻可以有這一次也好,該發生已經發生過了也好,這些都是香芸為自己找到的托詞。在她善良的心裏並不想放棄丈夫,他們畢竟是經曆過一段甜蜜的日子,她已經認定這一生是一場逃不出去也不想逃的悲劇,既然悲劇的命運注定無法改變,她就要承受。和男人的偷情是這悲劇中難得的亮色,香芸把這帶來的快樂當作了麻醉藥,麻醉了自己,好把生活繼續過下去。
偷偷摸摸的行為持續了一段時間,兩人越來越不能忍受隻在柴房裏小心翼翼,香芸需要咬住牙關才能克製住自己想要喊出來的衝動。沒人發現也壯了他們的膽子,他們的情緒需要更廣闊的天地,也需要更廣闊的空間來放縱靈魂的尖叫,在白天、在田間,他們一有機會就急不可耐地糾纏到了一起。
好像偷情注定是要被抓到的,他們的不軌被很多人看在了眼裏,自然就被私下裏交頭接耳地談論,流言終於傳到了丈夫的家族人的耳朵裏,她和男人在再一次的幽會中被按在了一起。
香芸不是不能接受這被抓獲的遭遇,在偷情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她就已經想象到了這一刻。其後的一次又一次的歡愉,也都是在對被抓到的恐懼中渡過。禁果是最美味的,對禁忌的觸犯讓他們一方麵活在恐懼中,另一方麵也給他們的偷情帶來了極度的興奮。
讓香芸沒有想到的是男人被抓到後的表現。在恐懼變為現實以後,男人龜縮成一團,痛哭流涕,一口咬定是香芸勾引他的,跪在那裏哀求捉奸的人們放過他。
香芸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窟裏,從頭冷到了腳,原來她以為能夠遮風擋雨的,隻不過是虛幻的海市蜃樓,太陽一出來,馬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不屑地看了男人一眼,掙紮著站起來,不屈地昂起頭,說道:“放了他,他沒說錯,是我勾引他的。”
在麵對災難的時候,這個女人表現的比男人更堅強,堅強地承擔下了全部的責任。
梁家村的老少們本來想看一場奸夫淫婦哭泣乞求認錯的好戲,香芸的不屈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不由得錯愕。錯愕過了,他們心裏更是離奇的憤怒,這個無恥淫蕩的女人所表現出來的竟然是對他們的輕蔑,於是紛紛叫嚷著要將香芸遊街示眾。
遊街示眾是這個封閉古老的山村對奸情最重的懲罰,這種愚昧的風俗蒙著道德的遮羞布在梁家村流傳多年。
那些平日裏可以忍受別人的欺淩,懦弱的像綿羊一樣的村民們,在得到了這個可以欺淩比他更弱的弱者的機會的時候,他們內心裏隱藏著的惡毒就宣泄了出來。香芸被赤裸著捆綁起來送到了打麥場上,村民們想要公審她的罪惡,然後遊街示眾。
男人已經被村民們放了,他像一隻逃脫了鼠夾的老鼠一樣,飛快地溜回了他的鼠窩裏。
侮辱和咒罵沒有讓香芸低下頭,她漠然地站在那裏,心裏說你們想幹嘛就幹嘛吧,我不需要向你們證明我的清白,你們也沒有資格要我向你們證明。惡毒的語言讓她看透了這些村民內心的,他們嫉妒她做到了他們難以做到的事情,她在丈夫出了事情癱瘓以後仍然選擇了堅守在丈夫身邊,這種操守是他們做不到也不願做的。
想到了丈夫,香芸不由得一陣心痛,偷情再也難以隱瞞丈夫了,丈夫對這件事情會是怎樣一個看法那?心中的歉疚油然而生,這時候她意識到出軌確實是一場錯誤。既然自己錯了,那就讓這些村民們懲罰個夠吧。
生活已經教育了香芸,悲劇既然不能反抗,那隻有順從。
公審就變成了一場滑稽的獨角戲,村民們嘈雜的叫罵,甚至有的婦女衝上來擰香芸的身體,都成了落入大海的一滴水,根本無從得到他們想要的回應。他們想要的是香芸的痛苦和哀求,而香芸隻是漠然的像一塊木頭一樣站在那裏。於是事情就有些無趣了,村民的一腔興奮慢慢消失,甚至開始希望事情早一點結束,有人就提出了開始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