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的透著點光亮,樹梢上的鳥兒便清脆的啼鳴,衝入了雲霄之中。
烏木雕花床的白紗帳內,睡夢中的白瑾翻了翻身,淺淺的嘀咕了一句,纖長卷翹的睫毛微微的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神有些迷蒙,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有些疑惑,“……這是在哪?”揉了揉眼睛,然後猛然醒神,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對了!碧溪山莊!我說怎麼跟我的房間不一樣了……”心想果然還是沒習慣,否則不會忘了已經下山了。
昨天到了碧溪山莊後,便一直與莫辰風在小涼亭裏說話,時間過得飛快,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夕陽已經燒透了半邊天,一起用過飯後,莫辰風就離開了。而她因為趕路,三天沒有休息好,於是在清歌、清曲幫她準備好洗澡水,洗去一身疲憊之後,就上床休息了。不曾想,這軟綿綿的床睡起來真的挺舒服的,隻是那瓷枕硬梆梆的讓人不滿意,等看了病人之後,便找些棉花和棉布做個棉枕,就像雪蒼山上的那個一樣。
想到這,白瑾嗬嗬的輕笑一聲,撥開紗帳,走向連著臥室的外廊,柔和的晨風吹起她及腰的烏發,淡紫色的紗幔在她身後搖曳。
白瑾站在木欄邊,看著天際泛著淡淡的霞紅,目光飄得很遠。高高的閣樓之上,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也將周圍的房屋看了個遍,無一不是籠罩在晨霧之中,朦朧若現。
風吹亂了她額際間的發絲,抬起小手拂開遮住視線的幾縷,放下之時,小手碰觸到了身側那枚溫潤的玉佩。低下頭,持起玉看了很久,“師父爹爹……”聲音極淺,幾乎聽不見。
歎息的放下後,小手又情不自禁的覆上了胸前的那枚玉墜子,緊緊地握在手心裏,短短的話語間很是落寞,“想必師兄也已經起身去波濤岩修習了吧……”
語畢,忽而淺笑,隨即旋身一躍,身形矯捷的翻過欄杆,輕盈的像隻白色的蝴蝶般,緩緩地落在了涼亭外的碎石路上。望著滿眼盛開的白色小花,深深地吸了口氣,“寶珠茉莉真的能沁人心神,百聞不如一見。這麼難得的極品也讓碧溪山莊給尋到了,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說著眉頭一挑,淡淡的笑了一下。
白瑾從懷中抽出一條白色繡著雲紋的棉布帶,抬起手將發絲全部束起於腦後,然後對著晨光,雙手合十於胸前,開始了每日必修的晨曦吐納,隨著調息的深入,周身都散發著淡淡的白色光暈,一閃一閃的,而眉心之處還有一點柔和的白光,聖潔靈動……身子越來越輕盈,雙腳慢慢的離開了地麵有半尺之遙,衣裙款款飄起。
“呼……”白瑾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原本飄起的身體落了下來,雙臂在空中劃了個圓弧之後,又收回於雙側,淡淡的笑意浮在臉上。
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見天色還早,四處望去不見一個人,便走出了雪香雲居,沿著碎石路一直向前走,穿過了幾個石拱門,沿著回廊越走越遠,待到她意識到時,已經尋不到回去的路了。
“唉呀!怎麼下了山反而分不清方向來。要是被師父爹爹和師兄知道,必定要笑話我許久的!”白瑾有些懊惱的跺跺腳,有些焦急的四處張望。
麵前的石階下,是一池清麗的湖水,但晨曦霧重,碧波之上有白色的水霧隨著涼風四處飄移,使人看不清遠處的景色。
白瑾歎了口氣,無奈的走下石階,依稀間看到白霧之中的湖中心有一座八角亭,籠罩在霧氣之中,給人有著似真似幻的感覺,情不自禁的沿著曲折的回廊向那亭子走去。
漸漸地裏亭子近了,當白瑾走近八角亭的那一瞬間,眼前浮現的是一名著玄色錦衣的男子,雙手負於身後,一動也不動,可他背對著她來的方向,兩人之間又隔著重重的水霧,白瑾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樣子。覺得好奇,為何會有人與她一樣,天才微亮便在外麵走動了。
“……你是何人?”白瑾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那男子並不作聲,隻是像被什麼點醒了一般,挺拔的身形頓了一下,轉過身來看著她,隻是一直不作回答。
白瑾被他如此看著,又不知道他的身份,心中有些慌神,自己都不察覺的,嗓音有些發顫的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問而不答。”白瑾心中有了一絲不悅,看不清他的樣子,反而更是好奇。
一陣涼風撫過,平靜的湖水被吹起了層層淺淺的漣漪。八角亭內的白霧也緩緩地飄走,兩人之間朦朧的麵紗終於消散……
白瑾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筆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眉如刀鋒,薄唇微抿,淡定的站在那兒,目光之中有著一絲探究和玩味兒,隻是隱藏的很巧妙,不易讓人發現罷了。
“天色微亮,姑娘,為何如此早起,或者……是一夜未眠。”明明是詢問的話,可自他口中傳出竟沒有一絲波瀾。隻是他的嗓音誘人的磁性,讓人聽著心裏很舒服,不知不覺間就被他蠱惑了心神。
白瑾一愣,沒想到他一開口不作回答反而是問她,不多想的便回答道:“我一直都起得早,而且……也睡不著。”
“睡不著?”那人似乎淡笑了聲,笑聲自他的胸膛傳出,很模糊,不能清晰的明辨,“可是莊中之人怠慢了?”
白瑾被他不露聲色的笑給迷惑住了,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對我很好,不曾有怠慢之說。”
“如此,便是心中有所掛念了。”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又道:“恰好,我也是,心中無趣,睡不著便出來走走。”
白瑾微怔,想不到此人竟一眼就看破了她心中所想,還這麼直白的就道了出來,不給她半點掩飾的餘地。
心事被人看穿,白瑾臉上自然是有些掛不住,卻不曾想,他竟然將心中的事也說了出來。心中暗想:真是個奇怪的人……既然不願透露身份,為何又要說這些話?難到隻是因為無趣?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總是不答我?”白瑾有些執拗,很想知道這個神秘的人,究竟是誰。
難得男子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嘴角極淺的勾起,又用那充滿迷人神魄的嗓音說道:“是何人有這麼重要麼?名字可以謊報,身份都可以偽裝,姑娘何必執著於表象,該知道時必然會一清二楚。”
聽他如此一說,白瑾又是一愣,被他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不知作何回答,
那男子見她這樣,似乎又是一笑,聲音低沉的說道:“姑娘離開退思亭,一直往南走便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在下先告辭了。”不待她回過神,便像陣風般與她擦肩而過,隻是於她相近之時,她身上似有若無的淡淡馨香,讓他絕塵而去的腳步有了一絲疑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