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要幫忙嗎?”一個藏民打扮的小夥子,上前來問。這時她剛一頷首,一抬頭,卻愣住了。
她的手,緊緊握著行李箱的推杆,那小夥子又問了一遍:“女士?”
“等一下。”她輕輕地道。
她抬頭看著遠處,一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孩,抓著一個少年的手,正朝著她走來。
那少年卻忽然定住,站在原地,遙遙相望。
看清楚人,她那張後來修煉的寵辱不驚的臉上,出現了瞬間的喜悅和失神,不過很快就散去了。
她平靜地注視著她的兒子。
長大了,雖然在石薇薇那看過他的近照,但這孩子真人,要比照片上看上去更高大,更帥氣。
是她的兒子啊。
也是老陸的兒子,繼承了他的高挑個子,也繼承了她的五官。
那少女穿著紅衣裳,可真是生命力十足,李雙雙想,她果然是很喜歡趙晚的,趙晚身上有太多她沒有的東西了,甚至都不敢奢望的那種。
她站在那,高跟鞋寸步未移,心裏卻已經掀起海浪。
趙晚好不容易趕到車站,卻見陸一希忽然腳步一停,他臉上的神色,有些莫名的生硬。
“學長?”她叫了他一聲,可他似乎並沒有回應她的打算。
她豁出去了,甩開他的手,一下子衝到李雙雙的麵前。
“阿姨!你這是……要去哪啊。”
她緊緊抓住了她的行李箱,咬緊牙關,回頭朝著陸一希示意:“過來啊,學長!你杵著幹嘛呢?”
這對母子,卻始終保持著距離似的,是李雙雙先開的口。
“你都……知道了?”
已經跑到趙晚旁邊,不知該幫什麼忙但一腔熱血的頓珠也一把抓住拉杆箱,輕輕問了趙晚一句:“是誰啊。”
趙晚知道這個問題不能她來回答,於是看了眼陸一希,他卻沉默著,氣壓極低。
陸一希緩緩抬起頭來,他的臉上有著和李雙雙如出一轍的冷漠:“我沒有知道的資格嗎?”
“不。”李雙雙淡淡地說,“你沒有知道的必要。這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你不用太操心。”
“所以……”陸一希慘淡地笑了笑,“您的意思是,生和死,都和我沒有關係了。”
李雙雙的雙唇,微微一顫:“是。”
這兩人……還真不愧是母子倆,在這人來人去放著舒緩音樂的咖啡館裏也能冰山撞冰山,何曾考慮過她這艘泰坦尼克號的感受?
“阿姨,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你們倆啊,最好喝點酒……來拉薩,就得喝青稞酒。”
“我喝不了酒。”李雙雙說,“小晚,謝謝你了。而且,班車馬上就要開了。小夥子!幫我搬一下行李箱。”
那小夥這時上前,卻見趙晚和頓珠一人一邊跟左右護法似的握住那行李箱,一時愣住了。
“小晚頓珠,鬆手。”陸一希下了命令。
“阿姨,你要去納木措嗎?”趙晚看了一眼班車上的指示牌,“然後呢?”
“回法國。”李雙雙覺得也沒什麼可瞞了。
“……那手術呢!”趙晚瞪大眼睛。
“我回法國一樣會治療的。用不著操心。”
對麵的陸一希忽然笑了,笑容有些蒼白。
“小晚,你讓她走。”陸一希說,“她的意思是,她的一切跟我沒關係。你明白了吧?”
李雙雙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她聽出兒子這話裏的決絕。
趙晚忽然發力,氣哄哄衝著陸一希道:“學長,姿勢不對!態度不對!重來!”
“學長,你也是,你明明知道你媽媽沒有那麼絕情,你甚至知道每年她都會回國去你爸爸那送花。你就是假裝不知道,假裝恨她!既然你恨她,你跟蹤她幹嘛?你帶著我來拉薩幹嘛?還有你啊,阿姨,你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當沒發生過嗎?您好了,一走了之,你們母子倆,誰都不用好過!”
“明明在乎得要死,卻非要用這種方式來相處。我告訴你,這是錯的!誰還沒在傷心的時候說過幾句氣話啊,拿氣話當誓言,反而把真心話當做秘密,是不是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