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別(1 / 2)

到家的時候,父母和姐姐都在客廳,似乎是在等我。我走過去分別叫了一聲。不過,當看到沙發前立著一隻皮箱的時候,我略微的楞了一下:父母不會是這麼盼望我走吧?竟然連行李都給我收拾好了,不是還有幾天的嗎?

據說同血脈的人彼此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比如父子,兄弟,姐妹。或許這種說法是真的。爸爸捕捉到了我發愣的那個瞬間,在我坐下之後,他說:“那皮箱是我的。”

爸爸和媽媽在同一家醫院工作,爸爸是副院長,專門負責醫療器械及藥物的采購工作。這項工作似乎出差的時間很多,自記事起我就記得爸爸一年在家的時間不足兩百天。小的時候還會有些埋怨,但是漸漸的長大之後我這種埋怨的心理開始慢慢的減弱,直至消失。

我以為男人總要比女人多扛一些責任,而要完成這些責任當然就少不了一些取舍。對於爸爸來說,醫院的工作也是他的責任之一,而他為完成這一個責任的時候所麵對的取舍就是經常要與家人分隔兩地。當然,這道理是我很久以後才懂得的,那時候父親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在那之前對於我那種埋怨心理消失的原因,我歸結在了與父母的代溝之上。因為我覺得爸爸出不出差,媽媽在不在我身邊不重要,反正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共同語言”這一說法。

所以那天聽見爸爸說又要出差的時候,我的心裏沒有一點傷感,甚至還有一些釋然,因為那隻皮箱的緣故。那隻皮箱是爸爸出差要帶了的,所以也就否定了我見它時候的臆想。我釋然是因為父母還沒有討厭我到“眼不見為淨”的地步。那時候我完全沒有去想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這樣的道理,沒有去想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虎毒不食子”。我完完全全的把我們兩代人之間產生代溝的原因都推給了父母,自己根本就沒有去總結或者說是打算總結自身原因的舉動。我想這或許也是造成我現在愧疚的最大原因吧。如果當時稍稍的換位思考一下,或許我就能夠嚐試去尋找與父母溝通的辦法,那樣現在過的也就會輕鬆一些。但是往事已成雲煙,縱使千般後悔,也再回不去了。

那次爸爸要出差的地方是山東,十一點的飛機。我到家的的時候是十點整,如果再晚一會可能爸爸就已經走了。從市區到雙流機場差不多四十分鍾的車程,爸爸十點十分才下樓。

後來姐姐送我回老家的時候在車上才告訴我,那天爸爸的司機在樓下足足等了兩個鍾頭,就因為爸爸說要等我回去看一眼再走。當時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正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不經意間卻看到馬路上一副讓我終身難忘的畫麵,一個父親和一個幾歲兒子,父親將兒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兩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呈現著同樣的色彩——幸福。那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父親也是那樣帶我出去逛街的。我也才想起父親出門的時候我竟然沒能說一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

父親出差的第二天,我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媽媽竟然還在廚房裏忙碌著。我早起的習慣是在老家讀高中的那幾年養成的,所以那之前我早上睜眼的的時間一般都是八點,然後再在床上賴賴,走出房間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九點。而平常時候,媽媽八點就應該在醫院的辦公室才對。但是那天九點了媽媽居然還在家,這很不正常。

我走過去拿起一塊麵包,咬了一口問到:“媽,今天怎麼還沒去上班啊?”

媽媽手上正忙碌著,她頭也沒轉的回答道:“今天我休假。”

休假?我心裏嘀咕著。看了看牆上的日曆,不是周末。作為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媽媽曆來都是整個醫院休假最少的,除非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否則永遠都會按時上手術台。但是那天我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值得媽媽休假。

那天媽媽一整天都跟我和姐姐呆在一起。她帶著我和姐姐走遍了春熙路那一帶的所有商場,而且不管我和姐姐看上了什麼,隻要一開口她便很幹脆的為我們付錢。這很不符合她一向節儉的習慣,平時就算買一個很必要的東西她都要推脫半天。但是那天就仿佛她手中的那張信用卡是在路邊撿到的一樣,刷起來眼睛裏竟然沒有一絲以前的那種猶豫。

這樣一直逛到下午五點,我們三人手中全是一個個袋子。從鹽市口出來準備到天府廣場打車回去。

站在人民商場等車的時侯,媽媽突然將手中的袋子往我懷裏一塞說了一句“你們先在這裏等著”然後就進到了商場裏麵。我以為媽媽可能是內急,想要去商場裏麵上個廁所什麼的。那時候天府廣場還很難找到公共廁所,不過幸好那附近的大商場大酒店林立,這為過往的人們提供了些許方便。

可是媽媽出來的時候,手中卻有多出了一個袋子,看到上麵印著“中國移動”的字樣,於是我猜到那裏麵是手機。我以為媽媽的手機壞了,所以買了一部新的。但是回到家以後媽媽卻告訴我那手機是買給我的。那一刻,我竟然愣了很久,一直到姐姐將手機拿出來遞給我,是三星推出的一款最新的32和弦手機。2004年手機才剛剛開始普及,用手機的人並不是很多。而且那時候的手機大多還是藍屏、單鈴聲的,和弦的手機貴的有些離譜,就像媽媽給我買的那款,當時的價格是3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