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是在疏忽中流逝而過,眼看著隆冬已經步入了尾聲,院中桃樹的枝椏上也抽出了新芽,距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秋千緩緩蕩著,張遲遲的心緒也泛起了波瀾,從前那五次的經曆在腦海裏如走馬燈般地過著,那張臉也無數次撓過心尖。第六次,已經是第六次了,這次又會發生些什麼呢?
這天,張府掛燈結彩,喜氣洋洋了起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家族中最有福氣的老夫人替她挽起了發,梳成了個婦人發髻。
忽然心頭起了酸意,眼眶裏竟也潤濕著:“夫妻到白頭。”張遲遲在心裏默默重複了這幾個字,本是最美好的期盼,卻是在一來二往間變成了奢望。
換成了大紅的簾幔被拉了起來,一個模樣周正的丫鬟捧了一個巨大的錦盒走了進來。盒內,鳳冠霞帔,大紅喜服,零零散散的配飾耳環,一樣不少。
這件由宮中送來的花樣繁複的鮮紅嫁衣穿在張遲遲的身上,勾勒著她極好的身形,尤其是那一把細腰,更是顯得盈盈不堪一握。
外麵三聲鑼鼓傳了進來,張夫人捏著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淚,而後伸手拿出了案盤裏整齊疊好的紅蓋頭,在女兒不舍的眼神中親手蓋了上去。
王府來的姑姑攙起了張遲遲的手,將她一路帶上了前往王府的花轎。道路兩旁吹鑼打鼓,撒花的,撒糖的,歡呼聲,賀喜聲,連綿不斷。金陵城中的百姓已經許久未見過這麼盛大的喜事了,此刻卻是每個人都想參與進來,分這喜悅一杯羹。
城中,將軍府離著王府並沒有多少路,一路吹吹打打,不刻,便到了王府。
花轎的簾子被輕輕挑起,透過蓋頭底下的縫隙,張遲遲看到那人對她伸出了一隻手。
指節分明,白皙修長,是一隻十分好看的男子的手。
搭上這隻手,由他牽著,慢慢地出了花轎。
“小心。”
蓋頭下麵,是一方火盆。墨染牽著她緩緩地跨過了這一道,隨後一路走到了王府的正堂。一路上,墨染還緊著她的腳步調整了好幾次步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溫柔可親的墨染,張遲遲掩在蓋頭下的臉上微微有了幾分笑意。
“來,跟著我做。”
墨染好聽的聲音傳到了張遲遲的耳朵裏,像是一位老師般細細的引導。在天子與皇後極為滿意的目光下,在喜婆高亢的嗓音中,二人行完了拜堂。
整套禮節下來,已是近黃昏。
喜婆牽過那條在中間攢成花球的紅綢帶,領著新娘子進了洞房。
不時,看著蘇恪送走了最後一批賓客,作為新郎的墨染自然也是鬆了一口氣。這一天下來,他已做了不少違背本願的事情,此刻他的心裏已如一團亂麻不可開解。
捏了捏眉心,墨染對著蘇恪說道:“你去告訴王妃,讓她早點歇息,明日一早還要進宮拜見太後。”
蘇恪臉色極為難看:“王……王爺,我去不太好吧,要不王爺還是讓姑姑去通報一聲吧。”
墨染剛想說點什麼,隨即打量了一眼蘇恪,當初那個小男孩現下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叫他去通報新妃實屬不妥:“你去告訴知若姑姑,讓她去吧。”
蘇恪點了點頭,看著滿臉疲憊的墨染,想了想,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王爺,那您晚上睡哪兒?”
墨染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道:“書房。”在蘇恪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繼續道:“累了一天,你也早點去休息吧。明日,你隨我一同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