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儀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在這幾人間傳開。
溫姑娘，溫如意。
這是張遲遲心裏的結。
聽著江昭儀的話，還有周圍人的議論，張遲遲心神不寧地坐了下來，她不想去問什麼，也強迫著自己不去想什麼。
坐在一旁的墨染，舒展的手指蜷了起來，緊緊地攥成了個拳頭，他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他也是不願意提前去告訴張遲遲的，因為他還是抱著一絲可以拒絕的心的。
整場宴席上，張遲遲沒再轉頭看墨染一眼，就連麵前的酒菜也一口未動，她實在是沒了心思和胃口，她的腦子裏一直在回想著墨染曾說過的話，可是這種事情，任是擱在誰的身上都是接受不了的吧。
“今日，朕有一事宣布。”
酒過三巡，墨熙喝的正盡興，隻見他拍了拍手，在人出來後，又指向了墨染，道：“今日是家宴，既是家宴便要宣布一些不一樣的事情。”
出來的人是溫如意，是不再做宮女打扮的溫如意。
酒喝的有些許上頭的慶王指著溫如意，笑道：“莫不是皇上要將溫姑娘賜給五弟吧。”
墨熙麵色嚴肅地聽著，沉默了一會兒，朗聲道：“三弟果然聰明，朕與太後商量了，就是要將如意賜給五弟。”
“五弟.……五弟。”
墨熙叫到第三聲，還不見墨染站起來，心裏已經稍稍有了些慍怒。
不想墨染惹皇上生氣的張遲遲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站起來，墨染看著張遲遲的眼神，心如刀割般難受，他起身站了起來，像墨熙行禮道：“皇上。”
墨熙舉起酒杯，冷聲一笑，仰頭便將杯中的酒灌了下去，墨熙說道：“五弟，墨染，你不是一直喜歡如意嗎，從前是朕沒有及時察覺你的心思，耽擱了你與如意這麼長時間，今日，朕將她賜給你，你開心嗎？”
開心？此時的墨染已是不悅了，他沒有回答墨熙的問題，而是說著：“還請皇上收回成命。臣已有王妃，不願再多耽誤溫姑娘。”
“朕問你開心嗎？”墨熙將酒杯重重一擱，說道：“回答朕這個問題。”
一旁的皇後見情形不對，連忙圓場道：“眾所周知，宸王與溫姑娘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皇室之中，無人不知他們二人的情意。溫姑娘侍候太後已久，也早到了嫁娶婚嫁的年紀，太後娘娘與皇上感念溫姑娘多年侍候，特想成全宸王與溫姑娘這段佳話。”
“佳話？”沉寂了許久的墨韻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地說道：“早就物是人非了，難道皇上和皇後看不出來如今五弟的心裏隻有現在的王妃嗎？”
聽著墨韻的話，張遲遲低下了眉眼，現在的她恨不得有一個地縫出現在她的眼前，然後她再馬上鑽進去，好叫其他人不再將眼光放在她的身上。
被墨韻懟了的皇後正了正臉色，大方得體地笑道：“王妃還是王妃，溫姑娘入府後可與王妃一起伺候宸王啊。兩個都是心愛之人，想來相處起來也是極好的。”
墨韻將手中的被子放回了原處，沒有理會趙如夢的拉扯，繼續說道：“那也要看五弟自己願不願意啊。”
“宸王.……”
“夠了。”身為皇上的墨熙不願再聽這些話了，打斷了皇後的話後，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墨染麵前，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就算是為了王妃，五弟也會願意的。如意入府，隻做著側王妃，也隻服侍五弟，不會與王妃爭主理府上事務之權。”
張遲遲現在不用抬頭都知道墨熙肯定在看著她，而墨染必定也是在用餘光看著她。墨熙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墨染也不能再多做拒絕了，相較於溫如意，他更在意的是墨熙口中的“為了王妃”這四個字。
墨染看著眼前的長兄，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溫如意，咬緊了後槽牙後，往後退了幾步，一展衣擺跪了下來，拱手道：“臣墨染，謹遵聖意。”
一直繃著的張遲遲在這一刻無法再裝下去了，整個眼眶裏泛著淚水，鼻頭也一陣一陣地發著酸，她偏過頭，不願去看墨染，望著夜幕下那一遲的秋水，落葉飄零，她的心也跟著漣漪痛了起來。
雖然知道墨染給溫如意的那些情意是假的，但是那把從外麵來的刀子還是實打實地紮進了她的心裏。溫如意要進府是真的，墨染不再屬於她一個人也是真的。
長長的宮道上，張遲遲一個人走在最前麵，在月色照映下，她的影子被投到了宮牆上，她不再像從前那般自信且歡喜，卻是變得和現實世界裏那樣，又開始將自己慢慢地鎖了起來。
墨染心情沉重地跟在她的身後，從前隻差半步的距離，如今卻是差了五六步。他看的出來張遲遲現在很是難過，這種落寞的背影，他曾在成親過後的第二天看到過，也是這般的淒惻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