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是我兒子和兒媳婦嗎?你是怎麼找到的?你不是一向都不理公司的事情嗎?怎麼,你去工廠了?”春梅有些半信半疑,連發問道。
“是啊,工廠周年慶的時候我去了啊!”糖答道。
“去也就去了,認識了也就認識了,那又怎麼樣呢?”春梅好像有些鎮定了下來,表情裏,卻分明顯現出一直心虛的堅持。
“認識?對你這兒子,我又何止認識!他在工廠裏做過什麼,鬧了多大的亂子,想必你應該清楚吧!”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春梅的變化。此時的她猛地有些緊張,手把衣角狠狠地拽著。
“這事,如果不是我們擋下來,鬧到法院上,夠他坐牢了吧!”糖說著說著,把春梅兒子去派出所的記錄翻出來給春梅看。
“什麼,麗玲總不是說已經擺平了嗎?怎麼?對方又來敲詐不成?難道又上工廠來了?”
糖其實並不清楚這個對方指的是誰,但顯然是把人家給傷得不清了,所以春梅會擔心別人來討要賠償。
春梅已經離開全州一段日子,又忙著家裏的裝修,想必對工廠和他兒子的情況一概不知。
於是糖借此機會,嚇唬嚇唬道:“是啊,他犯過的那些事,你也是知道的,擋得了一時,不一定擋得了一世,要擋多久,就看你的誠意了。”
“這……”
很明顯的感覺春梅有些搖擺不定了。文化學識不高的她並沒有很強的心理防線。
“你在我家也有段時間的,我爺爺奶奶對你如何,你心裏應該清楚。你喜歡地,他們都讓著你,家裏的東西,幾乎都交給你來管理,對你家人,是他們和麗玲提出,才收留了你兒子。你兒子什麼情況,你心裏也清楚,你每回逢年過節,全家大大小小,但凡有工作收入的,都給你包紅包,你家裏各種親戚鄰居來,我們也都盡量能幫的就幫,家裏對你怎麼樣,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我看你們這裏民風也很淳樸,不應該是忘恩負義的人啊!”
“我……哎!”春梅聽完,鼻子一酸,眼睛紅了起來,:“我對不起糖奶啊!!!!”說完,竟然大哭了起來。
糖原本以為春梅會如何狡辯一番,卻也沒想到她一下子就心軟了,看來還是一個心地本善的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把心裏的話,給掏了個幹淨:“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沒有真的想去害糖奶!那天,麗玲找到我,說糖奶情況的時候有說,隻要我好好的做好分內的事情,會讓工廠幫我把我兒子的工作問題給解決了。她說這件事情可以辦,不過我得答應她一個要求,就是她每次來會給我一包藥,說是珍珠粉,糖奶吃了珍珠粉,會比較容易賒睡,對我也有好處,這樣不用一直給她翻身,我也會休息的比較好,糖奶也可以睡得踏實一些。。然後我就按照她每次來給的劑量,每天加到糖奶的飲食裏。你糖奶也確實安睡了不少,半夜也不怎麼容易醒來,或者需要起來上廁所。我愈發覺得這個珍珠粉太好用了,自己也偷偷藏了幾包,想著等以後自己睡不好,也可以吃點試試。之後她一直讓我加,我怕給吃太多,其他人來探望的時候以為我不怎麼幹活,還偷偷減少了分量。”春梅一邊說著,眼睛裏泛著回憶的光,像一片迷夢的玻璃,霧一樣的存在。
“你減少了分量,難道不怕麗玲來的時候會被發現嗎?”糖有些疑惑,不禁問。
“肯定啊,麗玲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肯定被發現了,單看那些天糖奶的精神好了很多,她肯定心裏有數。但她沒有責怪我,她說她要介紹一個漂亮的兒媳婦給我,你也知道,就我兒子這種條件,怎麼可能娶到兒媳婦,更別說,還是看得順眼的。但不久後,我去工廠看我兒子的時候,她真的領著一個漂亮姑娘來,還給了我們一筆錢,說是給辦婚禮的聘金。對我來說,嫁了一個不中用的老公,天天喝酒賭錢,欠一屁股債,能讓我還清債款,還把兒子的婚事給辦好,那真是祖上積德,謝天謝地了。所以這事之後,我很感激麗玲,她給我的藥包,我此後也都按時按量給糖奶服用了。我也猶豫過,怕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而是我兒子這不爭氣的東西,自以為是,腦子本來就經常不清楚,還鬧事,把人家打到腦出血,差點死了,最後也是麗玲幫我擺平的,所以,沒辦法,到最後我始終害怕給糖奶的藥可能沒這麼簡單,可是,來不及了,沒多久,糖奶就走了,我心裏愧疚,也舍不得,所以我等辦完所有的後事之後,才離開的糖家……”春梅一邊說,一邊歎著氣。
糖能感受到春梅心裏的那種忐忑不安。
這種事情,換誰,都沒有膽子做出來的,但是換做一個為了殘疾的兒子,一個獨自撐起一個家的母親來說,為母則強,無可選擇。也或許會有另外一種選擇,選擇良心,選擇心安,但卻猴年馬月能看到自己的兒子能結婚生子,自己能給這個支離破碎的家,一點依靠,一點重新建立起來的信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