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餃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問,想要讓若水安一安自己的心。
誰知一進花廳,若水先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焦躁的問:“你們兩個怎麼了?”
餃餃沉默了一下,反問道:“你見著他了?”
“大早晨的,匆匆而來,交代囑咐了我兩句話便走了。我瞧著那樣子,像是有事。”她從未見過那樣的巽玉,那種病懨懨的,恨不得下一秒與世長辭的樣子。緊接著看清了餃餃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痕跡,若水臉色一變:“這是家暴了?”
餃餃捏著手心,動了動唇,道:“他想殺了我,不對,他要殺我,但是不想。”
若水知道內情,思量一番便道:“犯病了?”
“好像是。”她斟酌著詞句將昨日發生的事情訴說了一遍。
“……”
兩人站在花廳裏,一陣沉默。
餃餃難過的問:“我不怪他,能不能找到他,告訴他,我不怪他。”
若水艱難的開口:“餃餃,我從前照顧過一段時間殿下。”
舊時的稱呼都出來了。
梁王這場病來的蹊蹺,戰爭結束以後就在宮中養病,若水便是那個時候調到巽玉身邊去的。
若水當時怎麼看都覺得他是被軟禁了,可他怡然自得,每日翻翻書,過的挺好。
貴太妃和皇帝三五日便要看一看人,又待著極好,皇帝甚至親自喂藥,太醫天天都來把脈。若水瞧著又不像是軟禁,心裏犯過疑惑。
後來有一次,巽玉病發了,她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殺人,而是吸食人命,活生生的人進去,一具幹枯的屍體抬出來。
那比殺人還可怕。
她進去侍奉巽玉,至今還記得躺在床上的男人說的那句話:你看,我是個怪物。
若水苦澀的說:“我一直仰慕,愛慕,深深信任殿下,但是餃餃你要想清楚,他抓住了你你可以掙紮喚醒他的意識,如果是你弱小的孩子呢。”
餃餃低頭,瘦瘦小小一隻,看著有些可憐。
她從陰影裏抬起頭來,眼中有淚光:“若水,我得見到他。”
若水煩心的皺眉:“殿下來的匆匆忙忙,並未交代去處……”
餃餃呢喃道:“他現在一定很害怕。我好怕他病中殺我,醒來他會瘋的。”
差點殺死自己的愛人,這種多麼恐怖的事情,心智再堅強的人都承受不住。何況巽玉根本沒想的那麼堅強,他很弱小,餃餃知道的。
若水自問鐵石心腸,狠心道:“你先把你的眼淚擦幹吧,先顧好自己。”
“我要見他,想的快要死掉了。”她捂著自己的臉,腳下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若水趕緊摟住了她,她就像是一灘水怎麼都撈不起來,死水也不過如此。
嗚咽聲不停,她不斷地哭,哭的肝腸寸斷,豆粒大的眼淚砸在地上,摔得劈吧作響。
若水看著心裏都難受。
餃餃顫抖,這樣的痛苦跟失去他一樣。
她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巽玉真的不會回來了,為了避免傷害他愛的人。
那種失去愛人的感覺,和窒息沒有區別,喘不上氣,心口狠狠抽動,仿佛千萬根針在穿插著心髒,攪動著五髒六腑,讓人甚至有嘔吐的衝動。
突然間,她就失去了他,期限是永遠。
餃餃生了一場病,她身體其實是個虛架子,看著壯實實則虧損良多,巽玉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給人補回來。
現在心事多,痛哭流涕了一場,人倒在床上就起不來了。
這下子可嚇壞了若水,她趕緊吩咐人去找大夫,忙活了一個下午,人還是泛起了高熱。
大夫說:“這是心事鬱結於胸,是藥三分毒,拿藥壓著反而不好,不如抒發出來。”
若水道:“你心裏有數就好,若是燒成了傻子,你就要被打成傻子了。”
於是餃餃就這麼發起了高燒,燒的昏天黑地,病得迷迷糊糊,不知歲月。
嚇壞了所有人。
若水眨也不眨眼的盯著,就算是桂香春喜勸她,她還是堅持親自照顧,拿出了當初照顧巽玉的架勢。
她聽的餃餃病中呢喃,一聲聲都是巽玉。
藥味濃重,侵入到房梁中,就算是開著窗戶都放不盡。
餃餃做著夢,夢見了成婚那日,夢見了在村莊裏的生活,一切都恍若隔世。她夢見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艱難的走來,沒有一絲的溫暖。
可總記得誰曾安撫過她,溫暖過她。
那個人究竟是誰,怎麼想不起來。
下了好大的雪,雪覆蓋了厚厚一層,冷的人直哆嗦。
似乎有個人置身於冰窖之中,餃餃拚命的想要溫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