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擦著桌子,時不時的看櫃台後麵的老板娘。
在第三次偷看後,坐板凳趴桌邊的除夕終於忍不住開口:“影子叔叔,你要給我當爹呀?”
影子立刻嚴肅道:“這話以後萬不能說。”
主子沒死,就是暫時失憶,背著王爺和王妃攪和到一塊,還是公主攪和的,那真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太長。
餃餃敲著桌麵:“除夕,繼續練字。”
除夕不情不願的嗷了一聲。
餃餃翻著賬本,她知道影子在看自己,也知道影子在疑惑——為什麼不去找巽玉。
她如何去找?去同郭旭說,你就是我那個死鬼丈夫。
郭旭會有什麼反應?
他是什麼反應都不重要。
魏餃餃很清楚,他還是他,他隻是不愛她。
那份情,對於餃餃來說是甜蜜;對於郭旭來說,可能就是甜蜜的負擔。或許連甜蜜兩個字都不用留,就隻是負擔而已。
除夕終於寫完了字,跳下板凳,一溜煙的跑出去找人玩。
影子走到餃餃身邊,道:“是不是得和陛下說一聲?”
“陛下心裏有數,不過你說一聲也行。”
這一次朝廷派下援軍,還給了封賞,餃餃在將軍府照顧郭旭,也跟著接了這道聖旨。
陛下賞賜了一堆療傷聖藥,說是給諸位將領的,但大多東西都落在了巽玉身上。
那時候他還沒醒,餃餃在床邊照顧,穆青過來探望他,兩人有過一次簡短的交談。
穆青告訴她:“郭旭這輩子都不會找回他的記憶,這也許就是活下來的代價,蠱蟲總要帶走點什麼。”
餃餃覺得忘了也好,他的前半生活得並不痛快,偶爾夢裏會夢見刀山火海,也會叫上兩聲。
隻是可惜,他把他的餃餃也忘了。
……
郭旭推門而入,兩人相隔幾丈,視線對上。
還是那玄鐵麵具遮臉,餃餃卻仿佛看見了巽玉站在那裏衝著自己笑,他的眉梢帶著陽光,眼底透著和煦,三月春風繞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捎著花園裏的香草,攜著細細小雨清涼入心。
“好久不見呀。”郭旭有些僵硬的打了個招呼。
餃餃笑彎了眼睛:“好久不見。”
故人終究會歸來。
她率先問道:“是來買酒嗎?”
“傷口還沒好,我惜命,不喝。”郭旭頓了頓又說:“不過這一次得到了不少封賞,還被提拔到了都尉,底下也管了不少士兵。”
她笑說:“以後得叫你郭都尉了。”
郭旭見餃餃,對方還沒怎麼樣,他先局促起來,臉上戴著麵具看不出,隻是那手無處安放,最後拿起了櫃台上的抹布一麵擦拭著幹淨的櫃台,一麵說:“謝謝你救了我。”
餃餃將碎發別在耳後,並不邀功:“是陳渺渺救了你。”
郭旭翻了個白眼:“她?她才不會像你一樣救我,最多就是用刀挑破膿瘡,帶著血一起擦下去,道一聲無能為力,聽天命,最後說一聲問心無愧。”
餃餃心裏默默的想,你真了解她。
這一不接話,氣氛就生出幾分尷尬。
雖說是治病救人,但寬衣解帶,他身上有什麼,她都看去了。
如今麵對麵,便是郭旭都忍不住臉紅。
他道了感謝,便不敢再提這茬,岔開話題道:“聽說,你要嫁給越燕恕了?”
這聽說,究竟是從何處聽說。
餃餃挑了挑眉:“你說這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問我要不要改嫁,我不嫁。”
郭旭無聲的吐出一口濁氣,“真的?”
餃餃望著他,微笑道:“以後都不再嫁人了。”
他先是笑了笑,有兩分得意,小狐狸不誠實。後又察覺有些不對,確認道:“永遠都不嫁人了?”
餃餃眼中脈脈,藏著深情:“永遠。”
郭旭擦著桌子的手一頓,繼而又迅速的擦了起來,幹幹的笑說:“不是守個十年八載嗎?”
【餃餃頗有幾分得意的說:“我丈夫多好,我至少要為他守個十年八載,像你這種不著調的人,能給你守個一二年就算不錯了。”】
餃餃:“……”
她真希望郭旭失憶一次。
“咳,我夫君比我想的還要好,還要勇敢,還要更讓人心疼。”
郭旭撇了撇嘴,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的小將領,能有什麼功勳叫人稱讚。
餃餃有些傷感和後悔:“我那個時候懷孕了,他要上戰場,我還同他鬧過,不想叫他去,總覺得天底下有那麼多人,誰都能代替他,為什麼非他不可,他都卸甲歸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