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這次回來身上又帶了傷,肩膀處被人用刀劃了一刀,大概有兩指那麼深,在路上粗略的包紮了一番。
等著回了霍城,上穆青那報了個到,將一路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得到了要寫報告的職責,便來找了餃餃。
他這一路上舟車勞頓,下巴上都是胡茬,神色不大好看,餃餃也沒多想,直到湊近以後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是別人的血嗎?”
“是我自己的吧。”
餃餃把除夕交給了影子,自己係上披風,眼瞧著外邊風雪漸小,抓著郭旭跟自己出門去看了大夫。
傷口已經結痂和粗布粘在一起,撕下來的時候,鮮血直往出淌,鮮血有的紅,有的黑。
魏餃餃看得眼暈,無論看多少次郭旭受到傷害,她都腦袋疼,臉色蒼白,身子微微一晃,感覺她才是生病的那一個。
郭旭大刀闊斧的坐在那,嗤笑道:“傷口又沒長在你身上,你一副疼得發抖的樣子做什麼。”
餃餃深吸一口氣,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疼?”
他默默的看著餃餃,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繃住了,我要給你縫傷口了,千萬別咬到舌頭。談情說愛,等把傷口治好了再說。”大夫警告道。
大夫處理傷口的時候的確很疼,他咬緊牙關不發出一聲,額上冒出了冷汗,青筋暴起,約摸著這兩刻鍾的時間終於處理幹淨。
大夫用細細的線將他的傷口縫起來,又上了草藥,仔細的包紮起來,鮮血往出滲透,很快就染紅了包紮的布條。大夫隻當做沒看見,幫他把衣服穿起來。
郭旭就跟個木偶似的,由著人擺布,他臉上的冷汗滑落,嘴裏苦澀,牙關咬得生疼,甚至能聞到鮮血的味道。
他想,人總是那樣矯情,他把刀從自己肩膀上拔下來的時候,可沒那麼多感觸,畢竟還有戰鬥沒結束。戰鬥結束後,還有路程遙遠,草草的包紮了一番又踏上了路途。
直到一切結束,回味起傷口,這才險些落下淚來。
可見人在逆境中也能呆著,然而到了順境就會軟弱。
餃餃有些緊張的問:“這樣流血不會有問題嗎?”
“血是肯定要留的,實在不行就出去凍兩塊冰,給他敷在傷口上,敷的時間不要太長,一刻鍾就行。一天敷三次。”大夫拿起旁邊的帕子擦了擦手,他滿手都是鮮血,就跟剛殺完人似的。
餃餃又問道:“他傷的這麼重,有什麼是不能吃的嗎?”
大夫囑咐道:“不能吃魚和雞蛋,辣椒一類的刺激物品也不能吃,少吃鹽,多吃肉,別冷著,生了凍瘡傷口也不愛好。”
餃餃在旁邊一一記下:“都知道了,謝謝大夫,吃點什麼容易好。”
大夫簡單的說:“藥。”
抓了十副湯藥,先回家喝著,兩人出門,外頭雪停,但地下厚厚一層,都到了小腿肚。
郭旭臉色慘白,一步一步的往出走,根本沒力氣說話。他的眼睛酸澀,魏餃餃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的眼睛不舒。
大家在戰場上受傷習慣了,驟然被人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待,竟生出了幾分不適。
就像是在汙水裏麵的魚,進了清水反而活不下去。
餃餃邊走邊說:“下次帶傷回來,直接看大夫,可不許再胡鬧了,明明肩膀上有傷,還抱著除夕出去逛了一圈。”
郭旭傷的是右臂,他舉了舉左臂:“我用這邊抱著的。”
餃餃神色一冷:“我是不是還要誇一誇你?”
他張了張嘴,老老實實的閉上。
魏餃餃,果然還是那個發起脾氣來很嚇人的魏餃餃。
但他心裏很喜歡呢,喜歡的都想哭了。
郭旭去闖了生死關,帶回了很多棉花。單漠盛產棉,涼州雷州那邊兒棉花也種植的多,可要運送到漠州的話,距離太遠,價格十分昂貴。
朝廷每年都會送來一些棉花,然而都是杯水車薪,軍營裏的將士都不夠用,何況是分給那些百姓。
和異國的經商渠道就是救命的東西,軍隊會親自護送商人前去購買交易棉花,同樣的也有很多人虎視眈眈,想要發一筆橫財。
沙漠那麼空曠,積雪那樣冰冷,黑暗降臨的時刻,殺機四伏。
好不容易帶回來的東西就成了平民的救命稻草,每年都是這麼度過。
今年因為郭旭保護良好的緣故,也許能活下來更多的人。
他自己受了傷,請了病假,穆青很爽快的同意。
餃餃把酒館的活推了,也不盯著除夕讀書,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郭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