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絹沉入井底,再被撈出來,擰幹了水,布還是涼的。
越燕恕捏住帕子,用冰涼的帕子來讓額頭上的紅腫痕跡消退,他伏在酒櫃台上,深深的歎了口氣:“真是容不得人說話了,我隻是說不要像陛下請奏折,有餃餃在這,李成森便是二話不說直接發起了脾氣。可憐我額頭上頂著傷,還要四處奔波。”
餃餃抿嘴笑了笑,看一下櫃台旁的李成森。
李成森板著一張死人臉,越燕恕當時說的明明就是“我有魏餃餃”,他一聽這話,當即就誤會了。
他硬邦邦的說:“根本不是我打的,是我要揍他的時候他一個閃身,攪拌在了桌子上,然後就摔到了地上。人家都說世家公子,君子六藝,看來終究是退步了。”
越燕恕仍舊笑著:“也是事情突然,我沒想到欽差大人突然就發了火,仔細想想的確不該在你麵前提餃餃,難怪公主殿下至今對你都不放心。”
“我和郭月的事兒,你知道什麼。”李成森懟了他一句,又看向餃餃:“我以為他讓你向陛下上書呢。”
魏餃餃說白了,借的是梁王的情分才得到陛下的照顧,可那情分又有幾分,能揮霍多久。
倘若仗著梁王殿下去向皇帝索取什麼,很快就會消磨的。
陛下是個想要大權獨攬的人,斷然容不得誰插手朝政。
餃餃笑著擺手:“你我之間本就不必解釋,費勁巴力的解釋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她的手上功夫不停歇,還在擦著櫃台裏的酒碗。
人是一種奇怪生物,最擅長的就是災後重建,在曆史上每一個波瀾起伏的時代,都經曆過這種災難,已經深深的刻在基因骨子裏。
一部分的人回了霍城,又過了半個月,當初的災難仿佛從不存在,除了還需要領救濟糧,沒別的問題。
然而這隻是表麵上來看,各家本有存糧,能夠支持到秋收,而今年秋天大旱,種粒皆絕,朝廷即便是探發救濟糧,又能派發多久。
根據曆史書上記載,但凡大旱,顆粒無收,人多流亡,因饑成疫,死者十二三。
有不少人已經看透了這個危機,主動離開霍城尋求商機,剩下的大多是老幼病殘或者無法離開這地方的人,竟然占了人口的1/3。
還有一部分的流氓混混想要趁亂惹事兒,但在北漠大營強而有力的武力壓製下,消聽安分。
所以餃餃就又把她的酒館給開了起來,來的客人並不是很多,她家也沒有那樣特別多的酒,隻是最便宜的那一種,還得是家境富裕才能來買一壇。
鋪子沒有恢複往日的營業,但有大概的模樣,就讓人安心。
鋪子開了第三天,這兩位便登門拜訪。
餃餃不由感歎,許久不見,這二人混的都不錯,一位越大人,一位李大人。
就是這越大人的額頭上戴的上腫起了老高一塊,有點兒像壽星頭,引人大笑。
餃餃去了屋後的井口,井口有根繩,她把繩拽起來,鏡頭綁著的是一個碗,已經在水底浸的冰涼。
她將這碗拿給了越燕恕,總比濕帕子好用。
越燕恕道了聲謝,看著碗的花紋有些無語,北漠這邊的人審美似乎很直接,就喜歡那種大紅大綠的樣式,參考乾隆年間製作的花瓶。
他將這東西貼上自己的額頭,公子比這花哨的碗,更加吸引人的注意。
李成森扯了扯嘴角:“看上去有些好笑。”
越燕恕無奈道:“誰之過?”
李成森:“你。”
餃餃阻止了二人沒有意義的鬥嘴,“你們兩個來我這也不喝酒,不會就是為了鬥嘴吧,那不當著我的麵兒也行。”
越燕恕率先說:“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接下來的種植,畢竟隻有你真正的弄過這類東西。”
今日來,一來是陪著李成森見餃餃,順帶告狀。二來是為了糧食種植一事。
他和底下的人擬了個章程,又找了專門的人做了實驗,餃餃那邊也提供了一份種植的記錄,要一段時間才能看出成果。
如果沒問題的話,接下來可能就要推廣了。
“我不想你摻合這種事情。”李成森後一句是對著越燕恕說的:“北漠這裏有專門的種植人,山虞、林衡等,不僅僅是隻管種植樹木吧。”
越燕恕輕輕歎息道:“越大人可否不拆我台,旱災對社會安定嚴重威脅,特別是洶湧的流民潮,極易引發社會動亂,輕則轉為流寇盜賊,重則發生武裝暴動甚或大規模起義。陛下應該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李大人身為欽差,代表陛下的旨意,是不是以解決問題為重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