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又出去浪了一天,日頭西沉才歸家,悄悄摸摸的回了自己房間,也算得上是披星戴月,很是辛苦。
她怕被娘親扣在家裏寫作業,天沒亮就跑出去浪,在太守府蹭了一天的飯,天快黑了又悄悄的回來,祈禱娘親,隻記掛著父親,把自己忘了。
“除夕。”幽幽的聲音從房間床上響起。
她嚇了一跳,捂著自己胸口道:“我的親娘呀,你在我這屋咋不點燈呢。”
餃餃哼了一聲:“點燈?點燈通知你一聲,讓你做好準備?”
除夕去把蠟燭點上,光線下映照著她。
“一張小臉兒弄的全是灰,趕緊打水洗幹淨。”餃餃越看越頭疼,“你爹正好在廚房燒水呢。”
除夕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的去了正屋廚房,鍋裏的水已經燒開,巽玉正在往出倒水,裝滿了一個水盆。
她用舀子盛水,倒進平日裏洗臉的小水盆裏,又加了點涼水。
“爹, 娘好像心情不好,是你招惹她了嗎?”
“跟我可沒關係,都是因為你,你娘在煩心你的教育,頭疼你讀書的事情。給你認了先生,送你去了學堂,你不是往太守府跑,就是去軍營,你以為先生不告狀?”
除夕不以為然道:“那先生說的東西都沒道理,張口之乎閉口者也,不如越叔叔。”
“好歹也是個狀元郎,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都不如回家種地了。”巽玉道。
“爹怎麼不是狀元郎?”
“……”
巽玉深吸一口氣:“因為我不需要努力,也處於人生巔峰。”
除夕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他認為,小姑娘越大越不可愛。
想當初,除夕是一個白白嫩嫩的糯米團子。
現在是個五官略微展開,眼眉上挑,皮膚發黑,完全是塞外野孩子的模樣。
巽玉覺得,就算是餃餃不提出來將除夕送回長安,他估計也要叫人一腳踢回去了。
許是看出了自家爹爹神色不太好,除夕立馬補充了一句:“我懂我懂,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建功立業,報效國家,當然還是要從軍的。 ”
巽玉有些好笑:“趕緊洗臉,洗完臉後去找你娘去,早點把話說完了,我還要睡覺呢。”
除夕隨意的洗了兩把臉,一溜煙兒的跑出去。
巽玉無奈的在後麵說:“再打點水洗腳。”然而人已經跑遠,他隻得自己又用洗腳盆打了水,端了過去。
除夕一回屋就賣乖,整個人趴在餃餃的身上,像一條大肉蟲一樣扭來扭去。
“娘~”
餃餃板著臉道:“身上髒死了,好好說話,別坐沒坐相。”
除夕立刻做的板板正正,是宮廷裏女子的坐姿。這是餃餃和若水教給她的,她嬉皮笑臉:“娘,你看我坐的好不好,學的像不像?娘親教我的走路和禮儀,就像是蓬萊仙島的仙子才做出來的動作。”
“別撿好聽的說,今兒個不是來收拾你的。”餃餃將她耳邊的碎發別在耳後,看著小姑娘被大太陽曬黑的臉頰,以及臉上微微的雀斑和紅暈。這裏的風沙太大,一到秋天塵土飛揚,刮的臉生疼。
“這兩天又出去野了吧,你看黑了多少。”
“養一養就白了。”
餃餃撫摸著她的臉頰:“這點好,像你爹了,你們皇族的人,多半是美人。”
“???娘,你說什麼呢?”
“我說,你出身顯赫,有想不盡的榮華富貴,可以住那碧綠色的琉璃瓦的宮殿裏,還有繁花弄清影的景致,日日得見。”餃餃一字一句的說。
“……”
除夕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娘親的額頭,滿臉狐疑:“沒病啊。”
霍城也是有些大戶人家的,比如說周家,沈家,都是了不得的大家庭。
在霍城裏麵一問,姓周的姓沈的不在少數。
那些嫡係就住在深宅大院裏,門口擺著的石獅子虎虎生威,趴在人家牆頭,都數不清人家有幾個院子。
逢年過節或者家裏麵添了喜事,有老人過生日,都會在門口施粥放糧,見了小孩子還會給上幾把糖。
除夕有時候便會帶著兩個弟弟過去,和一群小孩子搶糖吃,那些大戶人家待她總是最親熱的——雲麾將軍有個漂亮女兒傳的人盡皆知,過度的美色,總是出現在富貴人家,一眼就看得出不俗之處。
郭家當然買得起糖,可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陳渺渺就是不知節製,偷偷的給幾個孩子買糖吃,結果予懷的牙齒壞了,裏麵發黑,虧得還在換牙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