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兩天很鬱悶。
外頭流言蜚語都傳到她眼前,在學堂裏也是受人指指點點,跟幾個不同的人吵了嘴,最後被先生同罰。
鬧了幾次,最後覺得索然無味,在有人即便是到她麵前指指點點,她都懶得給一個眼神。
忽然之間好似全世界都跳出來指責她不對,就連她升班成功,也被說成是暗箱操作。皇室宗親當以她為恥。
追究其原因,更是因為壽康宮的那位說的一番話。
陳寶兒得意洋洋的宣揚給了大家,以此來證明除夕是個被否決的人,她是梁王之女的身份,並不值得炫耀。
她給自己母親寄了一封信,沒有說處境,隻是忍不住係上一首思鄉的詩。她是真的想念起了漠州,也許是時候回去了。
程得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公主殿下,放學了。”
除夕抬起頭來:“哦。得韜啊,你會不會很委屈?”
這些日子程得韜也沒少受別人的橫眉冷眼,還有人把他的作業泡在了水裏,把不能對除夕釋放的惡意,都用在了他身上。
除夕大怒,把全班人所有的作業都撕碎了扔出去,一字一句的告訴眾人:“我才懶得去猜是誰暗中下手,隻要程得韜的作業出現了問題,所有人都得跟著遭罪。所以那些冷眼旁觀的不用委屈,你們同罪。”
最後除夕當然狠狠的挨了罰,被用力的抽了手板,等著懲罰結束了,她用冷冷的眼神看著班級眾人,用神情告訴所有人,她從來都不說假話。
後來程得韜的作業再也沒出問題,大家也再不理會程得韜。
本來他當阿苑的伴讀好好的,阿苑就算是把同學推下了水,旁人也隻會說上一句,大公主嬌縱女兒,不會牽連上他。
可是到了除夕這,明明沒做錯什麼,卻連累的伴讀都不得安寧。
“殿下可是覺得委屈?”
“沒有沒有,我委屈什麼呀。”除夕揮了揮手:“在長安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看得好,再說委屈就太矯情了。”
程得韜拎起了除夕的小書包,帶著人往出走:“那就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難道做錯了什麼?”除夕反問,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程得韜說:“那我就給公主殿下講一講,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嫉妒,戰神的女兒是很有榮耀的稱呼,是光環,每個人都恨不得長在自己頭上。
當公主殿下不能滿足他們的高標準以後,他們就會產生一種興奮感,戰神的女兒不過如此還不如我呢。
他們打壓公主欺負公主,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優越。越是不堪的人,就越是采用這種辦法。牆倒眾人推,把您推倒了,他們多有榮耀感。”
除夕怔怔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震驚的說:“居然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
程得韜抿了抿嘴唇,繼續說:“當然了,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沒人給公主殿下撐腰,連您的長輩都厭棄您,住在大公主府也隻是借住而已,陛下公務繁忙,又能多照看你幾眼。歸根究底,是因為沒人保護你。若是戰神在的話,那又會是另一種光景。”
所以說了這麼多廢話,隻想表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什麼都沒做錯。
弱小是原罪,但那不是錯。
除夕的眼睛逐漸綻放光彩,仿佛有一朵花開在了眼眸深處:“你不是有保護我嗎?你還拿言語去擠兌陳寶兒,過後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並非君子,抄了十遍‘竇犨謂君子哀無人’。君子哀無人,不哀無賄;哀無德,不哀無寵;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
程得韜不滿道:“殿下,您又翻我的書稿。”
“先生罰我抄書,我懶得抄。你平日裏是別人不罰都要抄,我拿來用一用怎麼了?”除夕理直氣壯的說。
兩個人的字跡壓根不一致,不過夫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算是她抄過了。
兩個人原本在說很嚴肅的話題,逐漸話題跑偏打打鬧鬧的出了國子監,就看見門口有輛車。
阿苑已經坐在上邊,正掀開簾子探著腦袋。
這不是他們早上來上學坐的那輛車,而是更加奢華的一輛,基本上是郭月出行才會乘坐的東西。
除夕跑上前去道:“姐姐來了嗎?”
阿苑的腦袋讓開。
餃餃露出了一張笑臉:“是我來了。”
除夕停住腳步,整個人僵硬,在原地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回過身去對著程得韜說:“娘!”
程得韜重複了一遍:“娘?”
餃餃哎了一聲,笑眯眯的說:“那個是程何的兒子吧?都趕緊上車,帶你們去酒店吃好東西。”
她是昨個晚上到的長安,摸黑到了酒樓,和程何柳依依他們重逢欣喜的說了會兒話,就躺下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