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的心一寸寸沉底。《我腦中的情侶房》中,男主人公米強的女友就叫安吉拉。王柴說,小說就是以自己為原型寫的。她的腦袋嗡嗡叫著。胖警察恩佐聽漢斯自我介紹了一下,他的伏特加也很快來了。恩佐喝了一口,似乎很累,向後靠向椅背,舒了一口氣。
“加班時間結束,我是休閑時間喝的酒。請諸位不要做無效投訴。”他說完,又喝了一口。
趙耀直接把還在沈若手裏的塑料水瓶敲了敲,示意恩佐,也示意沈若。higari似乎從那個並不愛自己的姐姐的死訊中緩了過來,告訴恩佐:“這把鑰匙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這位中國的女士,而不是放進警察的檔案室。”恩佐聳聳肩,“你當然可以,但它來自死亡現場,是證物。它需要在我們那裏呆一段時間。而且你最好也去協助一下認屍的工作,順便和我們談談。至於中國的這位女士,”警官轉向沈若,“你從現場拿走證物,知道嗎?如果我追究的話,你有多大麻煩嗎?”
沈若當然不知道,在中國這樣做的後果她都不知道,何況在德國。她迅速思考,轉移話題,因為看起來恩佐沒想處理自己,“我之前從來沒來過柏林,尤其是案發期間。我是清白的,不需要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來調查我的嫌疑。但是,我其實可以幫您提供一些別的線索,將功贖罪。拿走證物是我不對。對不起。”
她決定將這場戲的尷尬度調到最高,站起來,向著恩佐鞠了一躬。恩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又端起了酒杯,“小姐,你和柏林和死者有什麼關係我們能查清,不需要你在這裏炫耀你的推理能力。這樣吧,你先告訴我,安吉拉這個名字,在哪裏刺激了你嗎?”
沈若求助地看看趙耀,用中文和他商議,”你覺得他是好警察,還是壞警察?”
趙耀簡直是用盡全力控製住了想翻白眼的欲望,同時為沈若私自逞強拿走證物的行為迅速有了報應,感到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施虐感,因此,他簡直是笑著回答了她:“大姐,我哪裏知道。我就算知道也可能騙你,不是嗎?你自己在那裏玩偵探遊戲已經很幼稚了,差不多就得了,你趕緊的吧。”
不等沈若回答,趙耀用德語對恩佐說了一串,沒想到現場有個“叛徒”——higari試探地,用日語問了沈若一句:“懂不懂?”
沈若本能地用日語回答:“德語不懂,日語懂一點兒。”
higari麵無表情地把趙耀的德語翻譯成了日語:“我再次向您道歉。但是我女朋友以及我本人,確實和死者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會全力配合警方工作。”
趙耀、漢斯、恩佐,聽不懂日語,並不知道higari和沈若在說什麼。沈若也鬧起小脾氣,一聲不吭,保持微笑。這時候higari用所有人都懂的英語講話,“我可以去看看安吉拉的屍體,隻要不是特別嚇人。但我需要沈若小姐的陪同。而且,我需要警方給我一個收據或者什麼書麵文件,以後要把鑰匙還給我。”
恩佐仿佛一個懶的和小孩子計較的大人,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裝在瓶子裏的鑰匙的照片,對higari保證:“你們來的時候可以拿到文件。但是沈若小姐,你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我,安吉拉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誠,對偵破案件的真心渴求,那麼,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沈若決定相信德國警察一次,“恩佐,我爸爸也是刑警。雖然他在中國破案,雖然他已經因為車禍去世了。我對警察很信任,很尊敬。”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恩佐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微笑,並且舉起伏特加酒杯做了一個致敬的姿勢,“我有個朋友,他寫了一本小說。小說裏的男主人公有一段自己也不確定的記憶,殺死了女友,分屍後放入了鎧甲中,女友名字叫安吉拉。我的這位朋友因為另一個人的死亡在中國配合過警方調查。結果凶手不是他。可是他卻被交給了美國警察,現在音信全無。他在很危險的時候救過我,一直很信任我。我希望您能理解我,就算不原諒我拿走證物的錯誤。”
恩佐認真聽完,“oh”了一聲,但是什麼也沒說。可是沈若覺得他的眼神變得溫暖起來,甚至裏麵有一點爸爸的影子。全世界的警察,偶爾都有這種眼神是嗎?
“我們的目擊者說見到的亞裔外表的嫌疑人,很可能是你的朋友了?”
沈若沒有猶豫,把趙耀發給自己的肖像展示給恩佐,並且稍後發到了他的手機上。趙耀看到肖像的表情有些吃驚,但是他沒說什麼。恩佐拿隨身帶來的證物袋和棉簽取了higari的口腔物質,然後定了一個後天下午的時間,邀請沈若和higari去法醫工作的地方。漢斯很遺憾地被排除在行程之外。然後,恩佐喝完自己的酒,站起來要離開,“沈小姐,你也要早點回住處,柏林的晚上有熊。”
趙耀說要在外麵散散酒,和漢斯告別後,他與沈若走在柏林夜晚的街道上,告訴沈若自己的微博好像又被登陸了一次。
“你確定?你怎麼發現的?你不是改了密碼嗎?”沈若沒聽未來趙耀說這件事,所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趙耀有些不耐煩,“別人登錄之後,我再登陸的情況當然和平時不一樣。而且我就算改了密碼,也不是不能被破譯,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被監控拍到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畢竟在今晚我發現有個畫肖像的筆法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沈若心虛地笑了幾聲,“吹牛,寫字的筆跡都不能當真,要判斷也要專家判斷,畫畫的筆觸還有一樣的?莫非您和大師一樣,還有個簽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