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隻是夢想;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離,不過隻是一句空話,原來,他一直都錯了,他不怪她,一點都不怪,想當初即是將她托付給了賀蘭劍,就知道必然會有這麼一天,既然不能再愛,何必絆住她追尋幸福的腳步?更何況,她說得沒錯,她的家人都是因他而亡,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哪裏還敢奢望得到她的諒解,她愛他,她也恨他,一切都是那麼諷刺,如果一開始控製好自己的心,就不會動了情,會不會就沒有今日的沉重悲涼?可是,麵對著她,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心,隻能一步步淪陷。。。淪陷在愛裏,即便今日她的絕決,他亦不後悔曾經的付出,擁有過,牽手過,笑過哭過,時間太短暫,回憶卻已足夠。
轉過身來,眼中的淚水飛快隱去,朱佑坤臉上一片冰冷,高昂著頭,麵色沉靜,看不出悲喜,目光空空,看不出情緒,賀蘭劍的心裏,泛起失望,卻一直微笑著看著他。
朱佑坤的眼中並沒有淚,就這樣冷冷地與他對視著,一臉霸氣與傲氣,直看得賀蘭劍的笑容僵在臉上,不住輕微顫抖的身子,宣示了他內心的緊張。良久,朱佑坤才伸出食指,沾了酒水,在地上寫道,我要你愛她一輩子,絕不可以嫌棄她。然後看著賀蘭劍,賀蘭劍重重的點頭。
朱佑坤沒有再猶豫,抓起對方早已準備好的筆,手卻顫得寫不下去,墨汁被抖動得滴在紙上暈開,緊緊咬著下唇,有紅色滴在了紙上,紅與黑相應著哭泣,那是他咬破嘴唇而渾然不知滴下的鮮血,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定,才將寫好的信遞給賀蘭劍,說道:“多謝你來看我,你回吧,這樣我走得也安心了。”
“你好自為之。”賀蘭劍向他一抱拳,絕然轉身,揚長而去。
牢門開了又合,望著賀蘭劍得意的走出他的視線,外邊傳來上鎖的聲音,明明隻是金屬碰觸的聲響,卻仿佛能讓人感受到其冰冷的觸感,涼涼的,寒到了心頭。賀蘭劍走後很久,朱佑坤依然坐在牢房的角落,目中含著濃鬱的悲傷。
朱佑坤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身體,彎下身子,將頭埋入屈起的雙膝中,完全呈現出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像受傷的小獸舔舐著自己流血不止的傷口。空曠的牢房內,寂寞一點點地深陷,心,冰冷如數九寒冬,朱佑坤隨手抓起一把稻草,狠狠地朝著天空撒去,“怡兒,記住我曾經說過的話,你一定要幸福,而我唯一能做的,那便是當你找到幸福的時候,我會放你自由。”
夢裏是誰在桃林旁奏琴一邊用目光偷偷看他,那目光很溫柔,溫柔如水,一點點的縈繞著他,將他昔日的寒冰全化成柔柔的水,當他看回去時,那調皮的眸子已被長長的睫毛遮蓋,麵上卻升起兩朵紅霞,他不由得笑了,她見他微笑,唇角便微微上揚,勾出一抹暖暖的笑意,如陽光一般灑在他的心上。
隻是這陽光未免太過耀眼,如鮮血在他眼前綻放,似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開得鮮豔悲涼。鮮血自唇角溢出,一點點流下,朱佑坤凝視著手指上的血跡,仰頭大笑起來,笑聲蒼涼悲淒,好奇怪,胸中明明沒有了痛感,為何還會吐血?吐吧吐吧,吐多了便成習慣了,吐幹淨了一切也都結束了。
夜已過半,明月西沉,星辰無光,誰的笑飄落在蒼茫靜謐的夜色裏,砸得誰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或許一直都是疼的,隻是早已疼到麻木,所以沒有感覺。一低頭,兩顆大大的淚珠滴落在灰土裏,就像雨水落入江河,無聲無息,夜風裏吹來誰的歎息,那般讓人心酸無奈。
誰又在低聲哭泣?那冰涼的淚滴尚未及再度落下,便被一雙手掌輕輕拂去,他想對自己說,別哭,可他的意識卻一直遊離在理智之外,張不了口,發不出聲音,就連夢,都是模糊不清的。別哭,眼淚隻會讓人懦弱。別哭,悲傷隻會令人心碎。
別哭,好男兒有淚不輕彈。。。。。閉上眼,聽到最後一顆眼淚滴落在心底,一點點讓他的心,如冰雪覆蓋般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