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寂。幾個月的囚禁,非人的折磨,早已讓這個俊逸的男子憔悴到了極點,受了風寒也沒有能夠及時醫治,此時的他,早已不是那個人見人愛的王爺了,不知被斬首時還有幾個人能認出來,朱佑坤苦笑著,不可以讓他的怡兒見到他如今這副慘樣。
過道裏想起了腳步聲,是衝自己來的,很久沒有用刑了,是不是他們近來又閑得慌?這幫人想要他南下時記錄的名單?看來他真是戳到了他們的痛處,名單他早已呈給了皇兄,就算是打死他,他們也休想再拿到。還有那個來逼問布陣圖的人究竟是誰?半夜而來,無聲無息,竟然蒙住他的眼睛給他用刑,難道是他熟悉的人,那麼就是在府裏放下汙陷他罪證之人了,是誰?到底是誰?這些天來他一直在苦苦思索,誰都像,誰也都不像。不論是誰,想從他朱佑坤身上拿到那些東西全都是做夢,不就是用刑嗎?那些手段,哼,不過爾爾!朱佑坤唇邊彎起一絲酷酷的笑容。
“把牢門打開。”賀蘭劍冷聲吩咐著,“你們下去吧,我與靖王爺敘敘舊,你們主子許了的。”
朱佑坤猛地抬頭,急切的著賀蘭劍,他終於肯再單獨來他這裏了,他已經等得太久,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紫怡的消息,哪怕是----求賀蘭劍。
賀蘭劍卻不急不慢的把酒菜都拿出來擺好,冷眼著看向朱佑坤道:“又很久沒見了,你還活著呢,不愧是個硬骨頭,當王爺的感覺很好,階下囚的滋味也不錯吧?你我怎麼說也算相識過一場,離你上路的日子也不遠了,我特地來看看你,來,喝一杯。”賀蘭劍倒滿了兩杯酒,遞給朱佑坤一杯,朱佑坤想也沒想拿過一飲而盡。賀蘭劍一臉詫異,笑笑道:“王爺不怕酒裏有毒嗎?”
“哼,駙馬爺也知我是必死之人了,何必多此一舉拿毒酒給我呢。”
“好,爽快,王爺不愧為人中龍鳳,有著大將軍的美名。”賀蘭劍一邊似無心的說著,一邊卻快速的用手指沾酒在地上寫下三個字:“她很好。”朱佑坤霍得抬頭看向他,臉上隨即露出會心的一笑,眼中充滿感激之情,口中卻說道:“駙馬爺抬愛,小的受不起。”
賀蘭劍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他,朱佑坤不動聲色的接過。隻聽賀蘭劍說道:“今夜月色不錯,你我不如就在這地牢裏品酒賞月,附庸風雅一回如何?”說罷拿著酒杯站在朱佑坤身後,高大的身軀正好遮住牢門那一個鐵孔。
朱佑坤卻快速轉身展開了那封信。
“王爺,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但大家都在想辦法救你,你一定要挺住。至於我,你盡可放心,我在駙馬府吃得好睡得好,你知道,賀蘭劍對我是一直有情的,在嫁給你以前,我與他早就互定終身,生死不渝了。”
“這一段時間與他朝夕相處,想到他那日冒險救我,心裏感動不已。與你在一起,我承認那段時光非常快樂,但那也隻是在沒有他的日子,一旦見到了他,我的心就又回到了他身上,我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很殘忍,但我沒有選擇,我早就提醒過你,要你注意防範,因為你的大意,才間接害死了霜兒,害死了我方家上下十幾口人,你不知霜兒死前有多痛苦,我從來就沒恨過什麼人,可我現在討厭你,更恨你,我怎能與一個害死自己親人的人再快樂的生活下去呢?如你能有幸化險為夷,那便好好活著吧,我不想你死,國家需要你,太子需要你,百姓需要你。”
“所以請你,休了我吧,放了我吧,成全我吧。你曾經的怡兒。”
朱佑坤一連將信看了兩遍,就緊緊的揉在了手心中,用力得手背都發白,那確實是她的字,還是寫得那麼欠揍,一點進步都沒有。他背對著賀蘭劍,手捂著心口,哆嗦著蹲下身子,虛喘著。
賀蘭劍隻看到他的雙肩不停的抽動,頭一直低著,好半天,朱佑坤才控製住自己,站起身走到窗邊,揚起手,那封比要了他命還要殘忍的信登時變成碎沫,揚揚灑灑的飛到了半空中,又星星點點飄落到四麵八方。
一個字,一柄刀,一遍又一遍割著他的心,她怎麼能這樣對他?過去溫暖幸福的記憶是那麼真實而深刻,他絕不相信那些是虛假的。她對他說到底總會有那麼一絲愛意和眷戀,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為什麼?不過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親情沒有了,愛情也沒有了,很快,他連自己的命也留不住,原來他竟是這般無用,即是連自己的命都留不住,還拿什麼去奢望留下她?原本以為,老天會不會可憐他,她也許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那會是他們愛情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