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驍和重案組似乎成了個笑話。
黑豹一案水落石出,與文其揚毫無幹係,也非GC幕後運作。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揭示著文其揚的幸運,但唯有他自己知道,這是重案組同他玩的欲擒故縱。呂驍不惜殺敵一千自損三百,他們之間的怨懟,實已發酵太久太久了。這場漫長的拉鋸戰,非得你死我活不可。
趙佑瑜也沒想到,本以為就要萬劫不複的時候,居然還能有僥幸。這未必是文其揚的本事,八成是重案組的計謀。她能將自己扮作一個愚蠢的傻瓜,也能把趙氏粉飾成清白的身家,但她無法否認真相。趙佑瑾做過的每一件事她都清楚,都藏不住。遲早有一天,GC、趙氏、綺紀、瓔諦······他們都沒有好結果。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從前她以為報應會來得很慢,至少文其揚還好好的活著,要身敗名裂輪不到她趙佑瑜。
於今她開始怕了。在朝源路那一晚,險些就失去了一切。
她還沒有嚐過她愛的人的唇,還沒有為未來做一個打算,為自己的青春買單。所以她破天荒為自己放了幾天假,開車好好看一看這片水土和這裏的人。她生在國外,卻長在這座平和的城市。她熱愛這裏的每一寸土地,癡戀那一條幽波靜瀾的河流。再一次遇見她曾念過的學校,遊戲過的公園,就橫生一股蒼涼。這將近三十年的時光嗬,似乎都虛度了。她的夢想、堅持、原則、愛情,一塌糊塗。她恨自己,恨自己不如趙佑琨機敏,在來得及的時候抽身而去;更恨自己不如趙佑瑾愚蠢,能不計後果,對文其揚一往情深。
唯一令她心動的,是許知凱的正直,是葉風的精明,同樣遙不可及。
她望著一眼江水,忍不住歎息。如果是六年前,她此時一定會要來許知凱的私人電話,約他燈紅酒綠,夜夜笙歌;而非如現下這般自怨自艾。
“凱哥,你信她嗎。”
“我們沒得選。”許知凱錯開李宇威的視線,透過車窗望著趙佑瑜的背影,“比起葉風和文其揚,她是最好的選擇。”他清楚文其揚是一個如何殘忍暴戾的亡命之徒,更清楚葉風的城府有多深,唯有趙佑瑜。唯有利用趙佑瑜的尚未泯滅的良知,利用她的同情心,將文其揚一眾一網打盡。
“我們真拿葉風沒有辦法嗎?”李宇威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許知凱忤逆上級的命令,因為這一去,即便趙佑瑜倒戈,也僅僅是扳倒一個文其揚。而在其中遊刃有餘,甚至操縱全局的葉風,他們依然束手無策。
“葉風沒有錯。但是不代表,他不會受到懲罰。”許知凱的話大有深意,在李宇威看來無非是故弄玄虛。而兩年之後李宇威終究明白了許知凱所謂的“懲罰”有多可怕——那,該叫做報應。葉風早已放棄了這一生,為葉婷複仇,為他深愛的那個三流寫手鋪路,已經占據了他的一切,他再也不能為了自己而活。
就算是死,他也一定會死在葉婷手裏,會死在喬珞蕪手裏,死在他自己手裏。
當然,如果呂驍能預見兩年之後的事,也決計不會讓許知凱去冒險。
“凱哥,保重。”李宇威端起手槍,和從黑豹那裏繳獲的相同型號的手槍,對準了許知凱的胸口。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卻拚了命都無法動一下。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該如何向他開槍?來時呂驍交代過他,就當許知凱是真的背叛了重案組,當他是敵人。縱然真是敵人,那是他的兄弟,他如何下得了手?
他就這樣端了半晌,久到手臂都酸了,那顆子彈上了膛,打不出。
許知凱釋然一笑,抬手握住了那支槍:
“兄弟,等我回來。”
他的指尖輕輕推動了扳機,子彈刹那之間打穿了他的左肩,他順勢打開車門,狼狽摔在公路中央。飛濺的血珠染紅了車窗和擋風玻璃,李宇威幾乎看不清前路,但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冷靜地將車後退一些,繼而繞開許知凱,絕塵而去。他兩手緊握著方向盤還在發抖,不到那一刻,他遠想不到最壞的後果。倘若趙佑瑜泯滅人性,倘若子彈打中了心髒,倘若被文其揚發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