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了她愛的人,再難捱,亦心甘情願。總比先前為了這個古板無情的家,為了那些見不得人的肮髒勾當而戰戰兢兢來得坦蕩,總比恐懼命中注定的懲罰和報應來得體麵多了……
“你這幾天別回宿舍了,來這裏陪我好不好?”她強打著精神呢喃道。許知凱不明所以,無奈道:
“案子忙起來沒日沒夜的,我辦公室都出不了,還能回哪裏?”
“可是……”趙佑瑜聞言清醒了不少,仰起頭來看向他,嗔道:“醫生都說了要靜養,你就不能請幾天假嗎?你過來我還能照顧你,你在辦公室,我……我不敢去。”
“你就省省吧我的趙小姐!”許知凱就勢扶她直起身,“你我今年多大了,還非得相依為命不可?”
“我沒有多大……”她紅著臉越說越沒有底氣,別過頭去嘟囔著:“二十七八,又沒到二十九……”
許知凱渾拿她沒有辦法,隻好連聲哄著又摟進了懷裏,笑道:
“不大不大,是我一把年紀了,要你照顧。”
“你也還年輕。”她湊到人耳邊悄聲說著,言及此處頓了頓,朝他耳邊嗬了一口氣,繼續道:
“我的許警官血氣方剛。”
“你……”許知凱哭笑不得,側目瞟了她一眼認命般揚頭望著天花板,歎道:“你可哪像個女孩子!”
夜已深了。
江邊的一座城燈火闌珊。它睡得很早,故而常年青春不老,與東流之水共不息。它不繁華,安於天命,容顏不改,亙古常青。
如同這裏的人。
他們貪圖珍視小小的幸福,向往平淡如水的生活,冷暖自知。隻是事不遂人願。風過無痕,但能翻起驚濤駭浪,淹沒了本該寧靜祥和的一切。
而另一座城,古往今來車水馬龍,徹夜燈火通明。好似直等著夜深,它才敢伸個懶腰,撕下偽裝,露出本來的模樣。
它本該喧囂。它就是喧囂本身。
欲望和名利交織,情愛與愁苦共存。這裏包容了天南海北各式各樣的夢想、欲孽、爭奪、瘋狂……
秋風乍起。
有人獨自彳亍在路燈下,霓虹映照著他的影子,寸寸厘厘,全是淒涼。
他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器宇不凡,清俊倜儻。他看起來並不似個落魄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個旁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唯有他自己清楚,他的人生有多失敗。
又繞過一條街,他仿佛是走累了,就地坐在路邊,捶了捶麻木的小腿。從他走路的姿勢不難看出,他的右腿有舊傷,而且很嚴重,經久不愈。
他拿出手機來,滑到通訊錄第一個號碼,怔了半晌,卻終究按下了關機鍵。
那個號碼的主人有個好聽的名字——喬珞蕪。就是這個人,她的名姓,她的言語,她的愛和恨、欲和孽,傷他至深。
“珞珞,我好累……”
他癡癡說著,不由得在寒風中,抱緊了自己。
葉風沒有許知凱和趙佑瑜那麼幸運。
他愛的人,不願擁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