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奇跡(2)(2 / 2)

從樓前繞到樓後,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她走得累了,就席地而坐,絲毫不顧忌弄髒了那件價格不菲的風衣。

揚起頭來望著一輪明月當空,月亮似乎也正看向她,像小時候一樣。十年,二十年,將要三十年,她長高了,長大了,變得殺伐決斷、六親不認,她的雙手沾滿罪惡,她的心千瘡百孔······她變得麵目全非,隻有屬於她的那道薄如蟬翼的月光,從來不曾變過模樣。

這輪皎潔無暇的月亮,從來不會吝嗇它的光芒,籠罩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不論貧窮富貴,不論正義或邪惡,它都願把純潔播撒向世人,把善良和溫暖種在大地,來年開花,後年結果。

她愛月亮,因為月亮也愛著她,即便她做錯了事也能原諒,即便她回不了頭,也一樣會為她照亮回家的路。

“謝謝你。”她喃喃說著。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對著月亮道謝,隻為感激它的寬容。

背上倏然一暖,她毫無防備驚呼出聲,回過頭,正迎上許知凱的目光。

那雙曾令她無法自拔的眸子,如今似乎被賦予了更多魔力,隻一眼,她的堅持和信念全線崩塌。

“知凱······”她終究,終究還是鑽入對方懷中縮成小小的一團,哭紅了眼睛。

“我說過,不用你為我做什麼。”許知凱仔細為她披好那件外套,將她抱得更緊。他們看起來仿若兩隻依偎取暖的小獸,在月光中瑟瑟發抖。

趙佑瑜不答話,隻是把冰冷的指尖握進了掌心,直到握得暖了才溫柔撫在對方臉上,低聲道:

“但是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你知道的,我已經洗脫不了罪名了,我是個壞人。”

“你隻是我愛的人。”許知凱牽起她的手,放在左胸前心髒跳動的位置:

“我不管你是好是壞,我可以和你一起麵對。流芳千古,為人唾棄,我一樣甘之如飴。”

“你不該!”她忽而提高了聲音,抬起頭來直視著他,“英雄和罪犯,永遠不可能是一條路上的人。一定會有一天,你要親手逮捕我。”

許知凱望著她像是忖度了片刻,唇角微揚道:

“我從來都不是英雄,我不會背叛我的信仰,也不會放開你。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願意陪著你,接受任何結果。”

“那如果,不是等待可以解決的問題。如果我······”她不敢再說下去。文其揚的罪行中,她參與的程度可大可小,不到宣判的那一天,誰都拿不準。又或許在那之前,她必須選擇要和文其揚、和GC同歸於盡,這樣的結果,憑什麼要他接受?

“沒有如果。”許知凱頷首吻在她眉心,堅定道:“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因為縱然是重案組的槍對準你,那顆子彈,也一定會打在我身上。

做一座城市的英雄簡單,做一個人的英雄,太難。

這一夜,北風呼嘯,安靜的小城燈火輝煌。

容易動搖的一顆心,它被暖得化成了最柔的一汪水,再也冷不起來。

南方的城市入了冬,北方的河已然冰凍。文其揚心心念念著春暖花開的時候為GC再落成一家分公司,卻不想就在這個冬天,資金出現了巨大的漏洞。

股東集體撤資,這在GC聞所未聞。一來都忌憚文其揚的手段與不擇手段,二來企業效益蒸蒸日上,沒有理由放著大把的盈利要敬而遠之。但這一回,竟然毫無征兆,心意決然。

而文其揚的疑心,首當其衝付給了金灝飛。

董事會那幾個老狐狸除他之外,最為熟絡的既是金灝飛。若不是他,那恐怕當真是公司內部有了鬼。

GC的季度總結會議上,僅僅是各部門主管做了報告便匆匆散去。不想散會之後,文其揚竟當眾約談了金灝飛。要知道在這家公司裏,多疑的文總誰也不信,隻信金總一個人。這一次資金鏈出現問題,兩人或因此生了嫌隙。

金灝飛與文其揚相識多年,卻一直摸不準這個人的脾氣。多拜他行事小心,鮮少出現紕漏,時至今日才能身居高位。

偌大一間會議室隻剩下兩個人對坐無言。半晌,文其揚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自西裝兜裏掏出了一支針劑放在了桌上:

“認得它吧。”

金灝飛不語,隻是暗自攥緊了雙拳。

文其揚冷笑一聲,繼續道:

“沒有它,你以為,你的命還有多長?”

他說著,拿起那支針管推出幾滴透明的藥劑,滴在金灝飛手背,佯作失意歎了一聲,又道:

“我想許葉倫一定還不知道你的病情。那我不妨讓她猜上一猜,你和葉風,誰會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