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奇跡(2)(1 / 2)

“夠了!”趙佑瑜推開許知凱,竟去扶了文其揚。

天知道她此刻多想要不顧一切的擁抱她愛的人。這場景,比她此生做過的任何一個美夢都來得幸運!許知凱對她的感情,不是利用,起碼不僅僅是利用。這就足夠了。

足夠說服她,忍下所有的屈辱同煎熬,枉顧性命,以換取文其揚的罪證。

她將文其揚護在懷裏,揚起頭對許知凱怒目而視,厲聲道:

“許警官,我希望你冷靜!否則,我不憚采取一些手段令你身敗名裂!”

許知凱原本張手去拉她,聞言一怔,探出的手僵在空中,終究握作了拳。他咬緊牙關,生生逼著自己移開視線,忍住滿腹慍怒,忍住一槍結果了文其揚的衝動。

他從未如同現在這樣痛恨自己!

眼睜睜看著趙佑瑜羊入虎口,諂媚逢迎,用身體、用尊嚴、用命為他開出一條搗毀GC心髒的血路!他如何能不痛,如何能心安理得?

他們本來是不可能生出誤會的兩個人。

即便眼下趙佑瑜為了文其揚對他極盡威脅,他也清楚,那不過是權宜之計,用來交換文其揚的信任。

可愈是如此,他愈發難捱。

他明明是一座港,遮風擋雨的港,停靠在這裏的船,可以安心依賴,永不遠航。然而現在,他分明是驚濤駭浪,是暴雨狂風……

“許警官聽見了嗎,這話是趙小姐說的。你一往情深是自作多情!我們……”文其揚說著,牽過趙佑瑜的手十指相扣,耀武揚威一般舉到許知凱麵前:“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她和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他說著,謔笑一聲,以手背擦去了鼻下的血跡。

能讓許知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趙佑瑜果然不簡單。比起她來,當年趙佑瑾所用的手段就顯得幼稚多了。

文其揚自認見識過不少女人,也嚐過許多段消遣般的感情。接近他的女人無非兩種,要錢,抑或要命。趙佑瑾是最為特立獨行的一個,要他的一片真心。可惜她遠不如她姐姐聰明,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麗和軟弱,隻有一腔真情,那才真的一文不值。她和趙佑瑜,如同星月,一者平凡渺茫卻永恒閃爍,一者皓朗當空,夕升朝落。

但文其揚自以為是個膚淺的人。他更愛皮相,更愛欲望,更愛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趙佑瑜天生的高傲使她看起來無法被征服;正因如此,才引人無限遐想,寧可粉身碎骨也要靠近她。她是一株帶刺的精致玫瑰,愛她芬芳馥鬱的人,從來不懼千瘡百孔。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夠給以他驚心動魄的新鮮感。

更何況,她是被許知凱放進心裏的人。

前有花龍奪走張璃,如今他再搶走趙佑瑜,這許警官縱是好神氣,也不過是過街老鼠一隻。

“許警官,你看見了吧。”在麵對許知凱的時候,趙佑瑜就不會抗拒同他的任何接觸,甚至主動湊過頭來,在他臉上曖昧一啄,側目望著對方繼續道:

“我和文總的事,不勞你費心。”

“你又何苦······”

“我不苦。”她矢口否認,隻是眼中的絕望騙不了人,語間的哽咽也遮掩不了真相。

她該有多苦,才說不出苦。

許知凱認命般點點頭,自她懷中抽出夾克轉身而去。

如是,她方才覺出寒意刺骨來。

一件衣服而已,卻裹挾著她心中所有的溫度,一並都帶走了。

“你舍不得他?”文其揚發了話,她方才察覺自己竟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出神,緊抿著唇瓣,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深吸一口氣,竭盡全力忍住奪眶欲出的淚水,艱難搖了搖頭:

“怎麼會。”

怎麼會,能真的放下他······

還是那個空蕩蕩的院子,高高的樓。她第一次站在自家樓下,不想回家。

將入冬了,北風冷硬如刀,割在身上,勢要劃出幾道鮮血淋漓的傷。這樣的天氣,適合她這樣的人,遍體鱗傷、痛不欲生。獨自彳亍在幽長的小巷,她的高跟鞋如一座行將就木的古鍾,一步一步敲打著,每分每秒都不願錯過;然而鍾擺生了鏽,指針覆滿了塵埃,再也不能如同少年一般追趕上時間的軌跡。

她已非少年。

趙佑琨曾打過一個比方,女人如玉,溫良美好。屆時她以為是無稽之談,而今思來,倒也覺得不無道理。譬如許葉倫那樣的女人,正是一塊天然去雕飾的黃玉,而喬珞蕪是玉髓,高貴孤傲,從不肯輕易走下神壇。

她算什麼。

她就是一塊斑駁了歲月痕跡的陋石罷了。

丟在荒野之中,與野草野花為伴,自生自滅,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