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梁雯是個爽利人，自小就不懂得如何拐彎抹角，她進門落了座，便開誠布公道：
”佑瑜姐還記得許知凱在車庫遇害的事吧？“
趙佑瑜並不抬眼看她，隻自顧斟好了一杯茶擱在她麵前，笑笑道：
”我早就猜到文其揚沒這個膽識，必須有你這隻替罪羊，他才敢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告訴知凱關於你的事情。”
梁雯不容置否地點了點頭，端起茶杯來咂了一口。她原本最厭惡飲茶，以為那是七老八十的人才會去做的事，但畢竟有幸喝到趙大設計親手倒得茶的人不多，她能有此殊榮，自然不能錯過。她放下茶杯好生回味了一番滿口餘香，方才繼續道：
”我認識的佑瑜姐並不是一個擅長為別人著想的人，怎麼，和許知凱那樣的人待久了，轉了性子？“
趙佑瑜聞言擱下了茶壺，長歎一聲，道：
”雯雯，收手吧。梁總為了你，已經放棄了太多。”
”別和我替他！“說起梁振英，梁雯的情緒陡然激動，她甚至不住的發抖，怒道：”如果不是他，我和龍哥早就已經在一起了！“
”雯雯！“趙佑瑜無可奈何，唯有也跟著提高了聲線，道：”花龍草菅人命，他的下場是罪有應得！何況他當初口口聲聲說愛你，轉頭又和張璃做了最齷齪的交易，這些你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長大吧，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梁雯聞言冷笑一聲，轉而直勾勾望向她，直至一滴淚水落下來，落入茶杯中，揚起圈圈漣漪。她一字一頓道：
”佑瑜姐，你長大了，快樂嗎······“
”即便再不快樂，至少我知道自己改怎麼活著，知道誰在愛我，誰在害我。“趙佑瑜目光堅定，卻是又見對方似是極為痛苦咬著唇瓣，半晌才道：
”是嗎？那你知不知道，昨天，許知凱去你家之前，他還去見過張璃。現在的張璃都已經是楊逸臣的未婚妻了，他還是放不下！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兩個是同一天的生日，他先去給張璃慶生，之後才是你！“
趙佑瑜一怔，隨即倉皇錯開她的眼神，握著茶壺的手指扣在一起，用力之極，隻要指節都泛起了青白。先前她不曾懷疑過許知凱，以後也不會。隻是當這些話血淋淋的刺在她心上，仍然避無可避會失意，如一把鋼刀壓在身上，透不過起來。
可她很快恢複了理智，深吸一口氣，不甚友善與對方道：
”如果你再派人跟蹤他，我保證，我能讓文其揚親自切斷同你的一切合作！你要自甘墮落我可以不聞不問，左右你我之間一直也不過是逢場作戲。但你要動許知凱，我是一個無牽無掛的人，不介意同歸於盡。“
”無牽無掛？“梁雯隻覺好笑。若真是無牽無掛，幾年前趙氏集團呼聲最高的繼承人又何苦親手葬送了大好前程，去替趙佑瑾背黑鍋，與文其揚之流合作。看來許知凱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這麼短的時間，隻用空口無憑的感情，就讓趙佑瑜脫胎換骨，徹底從孤魂野鬼變成了行善結緣的善人。
她起身繞到趙佑瑜身邊落座，兩手搭在人肩頭，細聲細氣道：
”佑瑜姐，夢呢，是要有醒過來那一天的。你要是執迷不悟，一夢不醒，恐怕就成了死人了。不過你不用著急，因為你的許警官，他遲早會變成死人的。他的夢比你的精彩，我都舍不得讓他醒過來。“
”梁雯！“趙佑瑜怒不可遏，梁雯卻將食指豎在她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
”噓——別吵醒你自己，現在還不是你醒過來的時候。我今天隻是來通知你，我能殺他第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替我轉告許警官，如果有一天他遭受什麼飛來橫禍，又或者不幸橫死街頭，不要懷疑，也沒必要大費周折去調查，殺他的隻會是一個人——梁雯。“
”你真是瘋了！“趙佑瑜歇斯底裏的痛罵著，對方卻充耳不聞，反倒笑得花枝亂顫，拍手道：
”我是瘋了，因為我甚至想讓許知凱跪在龍哥墳前，當著龍哥的麵殺了他。多可悲啊佑瑜姐，我們終於變成了仇人。“
趙佑瑜也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以為我們之前是朋友？“
現下梁雯卻笑容一滯瞪大了眼睛，片刻又恢複如常，喃喃道：
“那······那大約，夢裏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