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瓔諦(2)(2 / 2)

這一跤跌得狠,後腰撞上椅背堅硬一角,當即就見了紅。月牙白紗裙下擺暈開點點血色,彙成一片,淌落在火紅地毯之上,愈發刺眼。趙佑瑜這才恍然意識到文其揚一向誌在四海,緣何會揪住一個掀不起多大風浪的林墨歐不放。林墨歐最值得利用的,是同許葉倫的那段舊情,是與金灝飛化不開的仇恨!因為舊情和仇恨,才會集成最大的怨懟。他需要這個契機令許葉倫小產,打消金灝飛金盆洗手的念頭,同時,也加深金灝飛的痛苦。

他這一次學得聰明了。

不再切斷金灝飛的退路,而是一點一點,將人引導著走上歧途。

多麼高明!多麼殘酷!

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趙佑瑜想要上前去扶一把因恐懼而發抖的許葉倫,那隻是個渴望相夫教子平穩生活的小女人,所有的願望和抱負,都隻不過是支撐經營好這個小家,撐起一座遮風擋雨、能容留她的丈夫放下負擔,安然入睡的港灣!可怎麼都不能實現,怎麼都無法成全!她的雙腿仿佛被灌滿了鉛,寸步難行。因為一旦看見汩汩湧出的鮮血,她就再也不敢,不敢靠近哪怕分毫。

他們都是共犯,包括此時悲痛欲絕的金灝飛。

許葉倫是絕對無辜的人,為了誰的陰謀,又為了誰的野心、誰的膽怯懦弱,而不得不成為了犧牲品。林墨歐亦然。

林墨歐推搡出一條道來,金灝飛抱起許葉倫艱難穿越過人牆,隻字不言。直至司機將車泊在會場門口,本該針鋒相對甚至破口大罵的兩個人,都始終緘默。

發布會是容闌的,韓夏一手策劃,倘若不欲引出這場鬧劇,保安又豈會容一對老夫婦橫驅直入來興師問罪而不加阻攔?葉靈犀區區職員,竟能擠走一眾部門經理與容浩平起平坐,不是鴻門宴的幫凶,又是什麼?

而直到急救車紅藍的燈光消失於視線,她也始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媒體紛紛圍向了林墨歐,問著那些尖銳且難以作答的問題。她甚至也不想去為人解圍。

人心叵測,是她賭輸了。輸光了本來的全部籌碼,把林墨歐本該順遂的生活、把許葉倫的孩子盡數輸進去了。她當初究竟是何等的鬼迷心竅,竟會和韓夏賭一個“善良”。那可是和文其揚平起平坐的人,是主動貼合GC的人!

又怎麼會善良!

“灝飛的孩子保不住了。”

文其揚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悠悠道。她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淒然一笑,道:

“文總一貫料事如神,恐怕你有千百種的法子來算計自己的兄弟!那隻是個……還未出生的孩子!你怎麼都能狠得下心,下得了手?”

她不敢大聲的喊,生怕把那些冰冷的鏡頭和閃光燈引了過來。文其揚卻極為坦蕩,坦蕩得該千刀萬剮一般,平靜道:

“如果不是你急著利用這個孩子籠絡灝飛,我說不定真會大發善心,讓他平安出生。這樣說來,你我是同謀,誰也用不著假裝高尚。我想在需要的是……”他說著,一手攬過了對方肩膀:

“你為我生個孩子。看到灝飛那麼期待興奮,我也動心了。”

“你簡直,厚顏無恥喪心病狂至極!”趙佑瑜失態地破口大罵,她真恨!恨所謂的修養令她格外詞窮,沒有辦法用盡世上最難聽、最下作的話來痛罵這個畜生!他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一副似人非人仿佛更像其他什麼鬼東西的皮囊包裹著的,一定是比惡臭汙泥更令人作嘔的一團穢物!人有五髒六腑,文其揚的身體裏,唯恐從頭到腳都填滿了汙濁!

真不愧為一灘行走的……

她又泛起一股惡心,用力睜開人手臂扶住椅背,彎下腰好一陣幹嘔。

人活到這個地步,豬狗不如。

“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文其揚冷道,“就像我一直都很想殺你。”

趙佑瑜聞言竟似抓住了一顆救命的稻草,回過身來急道:

“那好!請你立刻殺了我,我就算死去也比看見你這張臉舒服多了!”

不曾想對方當真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頸,隻是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他道:

“別急我的趙大設計師,我還要讓你活著看見,許知凱死在你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