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轉機(1 / 2)

來來往往,反反複複,轟轟烈烈,又是一年。

年歲越來越大,時間卻越來越快。它如那條千百年流淌的水,不為任何人停留,亦不被灘險青苔所羈絆。這是難以更改的規律,也是不可抗拒的無奈。

這條河清澈悠遠,倒映著漫天繁星與一輪明月,天上地下,俱是閃爍星河。

這些分分秒秒悄無聲息,承載著喜怒哀樂,怨懟與釋懷。

有的人終此一生碌碌無為,卻小富即安,樂得自在。

有的人躊躅滿誌、嫉惡如仇,甘願熱血灑盡,公道自在人心。

有的人追名逐利,機關算盡太聰明,終究算不到一個結局。

隻有在深夜裏,這座城又安靜下來的時候,才能看見那一張張麵具背後的臉,到底是什麼表情。

鄭雷破天荒,下課之後沒有回家,而是打了個電話約呂驍出來,想要大醉一場。

但現實由不得他們放縱,還須得就著可憐兮兮的一點兒酒氣把所有苦澀盡數吞下去,獨自消化殆盡,才不顯得狼狽。可就是那些酒精,他也生怕自己會醉,醉到人事不省,再把整個計劃和盤托出。故而兩人約在了許知凱曾經的那間宿舍,暫時還沒有新人住進來,這裏空著,落了一屋子的土。

許知凱好潔,就算再忙,也一定會騰出時間來將這裏打掃得纖塵不染。他走了以後,桌椅床單之上都覆了滿滿一層塵埃,窗台上的那一本書、床頭的那張照片,搭在椅背上的一件外套,還有……還有端端正正擺在桌上的證件,都冷透了。唯一不變的,是這裏那一盞冷冷的白光燈。

這是鄭雷第一次進到這個房間,他幾乎都要認為這是一間嶄新的宿舍,從來沒有人住過。因為這裏的陳設簡單得略顯寒酸,溫度,也的確太低了一些。

“老師,請進吧。”呂驍禮貌地將他讓在前麵,隨手拂去桌麵的浮土,放上那一瓶白酒。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聚會。

更像是在來悼念,來祭奠。

悼念一起共事過,一起出生入死的曾經;祭奠已灰飛煙滅,被塵土掩埋的記憶。

鄭雷不甚在意地拉開椅子落座,自衣兜裏掏出那張皺巴巴的金箔紙遞向對方:

“這是知凱第一次同我們聯絡。是郭子儀送來的,我想他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鋌而走險。”

“郭子儀……”呂驍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他記得很清楚,這是文其揚的私人保健醫生,三年前金灝飛重病,為其宣告死亡的也是這個年輕的醫師。時至今日,文其揚名下的GC幾乎在濱海市一家獨大,她居然會選擇冒險幫助許知凱。

“這……可靠嗎?”他不敢輕信,倒是鄭雷展眉一笑,抬手示意他展開那張紙:

“打開看看,你就都明白了。”

呂驍將信將疑將那張紙鋪平,上麵一行清秀的字跡,的的確確是出自許知凱之手,他決計不會認錯。可就是這一行字,看得他瞠目結舌,膽戰心驚。

“老師,這……”

“這是好事。”鄭雷十分坦然地看著他,滿麵慈祥,一如為學生們講述他所遇到的、那些溫暖的人情世故,繼續道:“我不管這位趙小姐曾經做過什麼事,是不是真的罪無可恕,她的孩子是無辜的。”

“我當然明白,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做不到把她保護起來!那也是知凱的孩子,老師,沒有人比我更想幫她,可是,可是我幫不了!”呂驍懊惱地揮起拳頭捶在牆上,直撞得指節發青也渾不覺疼。

他看見過許正庭和林芳的絕望,那樣錐心徹骨的痛,他們本不該承受。他更清楚,許知凱這一趟凶險非常,即便能撐到文其揚伏法的那一天,隻怕雙方交火,也是九死一生。這樣一個,已經不顧生命、不畏犧牲的優秀警官,拚了命傳遞出來這個消息,他們這些人,卻還無能為力,多麼可悲。

“你總是太不理智,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容易意氣用事。”鄭雷長歎一聲,擰開了那瓶白酒兀自飲下一口,道:

“我相信趙佑瑜有本事保護好自己。知凱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是希望我們對GC所施加的壓力可以適當減少一些,治一治文其揚的疑心病。這個瘋子腦子裏那根弦兒鬆了,也就不會太為難趙佑瑜。你且想想,如果趙佑瑜注定隱瞞不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她會怎麼做?”

“她一定不能讓文其揚知道這是知凱的孩子,否則就會和許葉倫一樣。文其揚是怕金灝飛因為這個孩子而動搖,對知凱一定也是一樣。他自己沒有……”呂驍言及此處陡然一驚,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望向對方,鄭雷麵色凝重點了點頭,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