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購協議的第一頁上赫然寫著瓔諦與I-Ecir,而最後一頁,則簽有葉風和趙佑瑜的名字。
最終,瓔諦娛樂以低於市價百分之三十的價格收購了I-Ecir,成為第一家涉獵奢侈品經營的傳媒業巨頭。葉風再一次被推向了風口浪尖,他從來都是一個不論任何消息都能引起風雲巨變的人物,徐景麒再老謀深算,畢竟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趙佑瑜起身時,葉風有意上前扶了一把,似乎是想要提醒她什麼。
聰明人之間總是有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前者會意,輕輕握了握他的指尖,看似曖昧,實則是威脅。
這是葉風在催促她盡快讓文其揚接納這個孩子,但是時機尚未成熟,起碼不該是大庭廣眾之下公開這件事。她唯有借此回絕這份好意,最大程度地保持著端莊與風度,獨自離開。
倘使不出她預料,明天報紙商業版的頭版頭條,或是瓔諦大手筆,一擲千金救I-Ecir於水火;或是趙氏集團繼承人瀟灑出賣旗下企業,疑全麵推出在華市場。是那種博眼球的方式都不重要,她將I-Ecir交付與葉風之後,原以為自己會痛不欲生,卻沒想到竟是腳步輕快走出來瓔諦的大樓,如同徒步遠行的人終於卸下肩上的重擔抵達了終點。
趙毅雄與她攤牌,此時不會為著區區一個香水品牌來找她的麻煩,往後的一段時間裏,她足可以安安心心待產,也等待著,文其揚被緝拿歸案的那一天。
許知凱得以重見天日,沉冤昭雪,而她自己,亦可坦然地麵對結局,伏法認罪。
這個結果,最好不過了。
約莫是被方才會議室中彌漫的甜香味刺激到了,她一出門竟覺出幾分反胃,撐著車門好一陣沒緩過來。喬珞蕪為了這份協議的簽署儀式,怕是用上了一整瓶香水!
多甜膩的嫉妒心,自命清高如喬珞蕪也不能免俗,要在這樣的場合上豔壓群芳。即便如是弄巧成拙,方才葉風也難掩眉眼之間的欣喜之色,分明甘之如飴。喬珞蕪冷了他多年,他默默守著她多年,一朝修成正果,縱然是在他即將撒手人寰之際,能得喬珞蕪片刻真心相待,也算死而無憾。
葉風算不上作惡多端,但也的確難辭其咎。這樣的結果,已然是善終。
私心來講,趙佑瑜很同情葉風的遭遇。葉天何其偏執強幹,甚至自視甚高、目中無人,待馮婉燕一向疾言厲色、呼來喝去,更曾經不惜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瓔諦娛樂將葉婷托付與顏戚那等無恥之徒。可憐的葉婷,在毆打辱罵之下忍氣吞聲,直至五年前才終於鼓起勇氣選擇離婚。可她最好的年華,最美的青春,到底還是錯伏了。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葉風才會發了瘋一樣的想要報複葉天——設計奪取瓔諦的全麵控製權,籠絡人心排擠董事會元老,更將瓔諦先前的資金計劃全部打亂重組。短短五年,瓔諦成為了B市傳媒業內的神話,誰又能想到,這一切的初衷,不過是葉家內部無可化解的仇恨。
葉風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即使他看起來再精明果敢,再雷厲風行、殺伐決斷。在商場上,從不多牟半分利,更不貪毫厘的便宜,他要的隻是借力打力,打壓葉天而已。
事已至此,都是不值得被原諒的人。
趙佑瑜在冷風中站了良久,那股陰魂不散的甜香氣漸漸散去,她正準備驅車離開,卻遠遠瞧見文其揚走出瓔諦大廈,朝她揮了揮手。恰當時手機屏幕一閃,是葉風發來的消息:
夜長夢多。
她不由得苦笑一聲,看來這位小葉總的確是很喜歡多管閑事。
不過難得從一個商人那裏得到施舍,她並不想錯過。
於是佯作體力不支半靠著車門,冷風一過生出幾分寒意,她也就配合著打了個哆嗦。文其揚見狀,果然小跑了幾步上前來,一把扶住她手臂道:
“如果你真的舍不得I-Ecir,我可以考慮幫你把它買回來。”
真是可笑。
諂媚和討好對她而言並不怎麼奏效,空口無憑的漂亮話誰都會說,並不會付諸行動罷了。至於文其揚這樣的人,唯恐就算是付出了行動,也隻能是令人作嘔的一條蟲子,扭動著粘乎乎的身軀,非得擋在路中間被旁人看見才肯心滿意足。
趙佑瑜絲毫不憚以最惡毒的話語、最惡心的詞彙來形容文其揚,也絲毫不像掩飾對他的厭惡與仇恨。
若說這盤棋她做過最迫不得已的事,那一定是對著這個人強顏歡笑,曲意逢迎!
被他吻過的唇、撫摸過的皮膚,她都恨不能一寸一寸割下來,焚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