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演過頭了，就不精彩了。留一點懸念，讓我能有興趣，看到最後。”
“好！”趙佑瑜竟破涕為笑，任命般點點頭，“我就讓你知道，我說得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不是在演戲！”
她言罷衝入了診室，許知凱手臂一震——他想要攔，卻不能。
郭子儀的話驚心動魄，字字句句砸在他心上，皆如刀劈火灼，刺得他痛不欲生。這些話文其揚並不介意，於他而言，則是晴天霹靂。他怎麼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去，無動於衷，袖手旁觀……
“你一定很痛苦吧。”文其揚自顧說著，並不曾指代於誰。可許知凱聽得明白，他該慶幸這隻黑色的口罩和壓低的帽簷遮掩住了他眼中的局促和唇角的顫抖，他幾乎屏住了呼吸，雙手死死攥緊了拳頭。他很想衝進去阻止這一切，更想用最愚蠢的方式，眾目睽睽之下殺了這個畜生！
理智所剩無幾，他在恨啊！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命運如此不公。
“我知道你能忍，曾經你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可敬的對手。但是我更好奇，你的底線，究竟在哪裏。”
許知凱忍無可忍，隻覺額頭之上青筋暴起，他唯有闔上雙眼不再去看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隻有看不見，他才能堪堪保持住最基本的冷靜。
不多時，郭慧結束了手術換好衣服來到手術室門口。她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六個小時，縱使畫上精致的妝容、穿著幹淨整潔的白大褂，亦然疲態盡顯。她先看了看文其揚與許知凱，又瞧瞧坐立難安的郭子儀，兩手習慣性插入衣兜，道：
“一個小手術而已，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都守在這裏嗎？Ｂｅｔｔｙ，我記得你下午本來安排了兩個特需病人的複查，怎麼，居然這麼有閑情逸致，來關心旁人的安危嗎？”
“阿慧！”文其揚厲聲喝道，“你知道這個手術意味著什麼，我有多看重這個孩子，不需要再重申了吧。”
“你！”郭慧氣急語結，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再強大，即便能救死扶傷，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可她始終是個女人。有女人的自尊心和嫉妒心，也會失意難過，會悲痛無助。趙佑瑜那樣閃耀奪目，是從來在聚光燈下長大的人，被萬千寵愛捧得高高在上，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優雅。她又算什麼。
其實每一個女人都有最獨特的魅力，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許葉倫的乖巧懂事，喬珞蕪的恣意灑脫，郭子儀的天真可愛，趙佑瑜的獨立果敢……
而郭慧，就該是沉靜嫻雅，如一潭靜水，神秘且令人向往。風平浪靜，歲月靜好，這是她最好的寫照。
但不幸的是，她是一個太容易妄自菲薄的人。望著趙佑瑜的鋒芒，第一反應是閃躲回避，而非迎刃而上。
“文董事長既然這麼看重趙小姐和她的孩子，那就該把她娶進門！”郭慧強忍著淚水，一字一頓，如控訴般說著。她說得是氣話，卻字字句句契合文其揚的心意。
倘若這個孩子的確是他的，那同趙佑瑜成婚，也未嚐不可。
郭慧最不過是各取所需，無須以真心相待。他固執地以為，郭慧愛的是刺激的感覺，而非他的人。畢竟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一個瘋子，是不值得擁有真心的。即便有人將真心雙手奉上，他看也不敢看，唯有將其拒之門外。
“阿慧。”他耐著性子安慰著，不顧旁人眼光將人攬入懷中輕拍了拍：“好了，不想那麼多了。我最近很累，別逼我。”
“我知道。”隻是這淺淺的一個擁抱，已然足以安撫郭慧的心。她抿了抿唇，將眼淚盡數吞咽入腹，獨自消化。繼而努力牽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
“我知道，我不再問了。你想陪著她，我可以視而不見；你想要這個孩子，我願意接受他。哪怕有一天，你真的想要同這位趙小姐成婚，我……”
“姑姑！”郭子儀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些卑微的言辭，竟然會從郭慧的口中說出來。她的印象裏，姑姑盡管溫柔賢惠，但至少不會輕易被感情衝昏了頭腦。
如今卻是文其揚這樣的衣冠禽獸，令她自幼崇拜的姑姑，枉顧驕傲與尊嚴，不惜用委曲求全來換取一丁點兒的憐憫。
“阿慧，你放心。”文其揚在郭慧耳邊沉聲道，“我們之間，不需要多餘的解釋，對嗎。”
畢竟你我之間，也並非所謂感情。欲望的滿足，那怎麼能被稱之為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