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一潮寒江雪,柳暗花明兩相思。
人心叵測,歲月蹉跎。這一個春節似乎過於冷清了些,大街小巷人煙稀少,店鋪也家家戶戶早早關了門,真真正正成了死氣沉沉的一座荒城。
許葉倫出院這一天,金灝飛是開著林墨歐的那輛林肯MKZ去接的。他顯然知道林墨歐的下落,卻並沒有同警方取得聯係,亦沒有告知韓夏。或許對於林某歐而言,短暫的逃避不是一件壞事。在這個節骨眼上淪為眾矢之的,一旦現身,勢必要惹得非議紛紛。金灝飛固然恨他,卻也不能再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文其揚的人,險些要了林墨歐的命。
醫院幽長的走廊,襯得許葉倫愈發蒼白。她看起來消瘦了不少,形銷骨立,神情恍惚,看起來狼狽極了。
她曾經和趙佑瑜、喬珞蕪一樣,是職場上精明果敢的獨立女性,那時候金灝飛不過是金氏企業中為金宏所利用的一枚棋子。一轉眼,年華已逝,金灝飛大難不死,兩人終成正果。豈料成婚之後便未有一天安生日子,先有文其揚和GC屢次要挾,後有許知凱、趙佑瑜突遭變故。許葉倫生性軟弱,早已心力交瘁,偏偏此時韓夏與文其揚合謀,竟連她腹中胎兒也不放過。
金灝飛如常攬過她肩膀,欲言而止。
他該要如何,在這個時候,說出那些渾話來。可若此時不說,唯恐為時已晚。
“葉倫,我……”
“灝飛,我們還會有孩子的。”許葉倫像是預知到了什麼,連忙握了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別丟下我。”
金灝飛默了半晌,搭在她肩頭的手緊緊握著拳、微微發著抖。
他何忍,何忍她最後要同他一起麵對那些殘忍的真相,要她如何能接受,這段時間她竟愛了一個罪無可恕的人,愛到銘心刻骨。他和文其揚,包括趙佑瑜,一個也逃不掉。而許葉倫深愛的、那個善良的金灝飛,終究被他親手,謀殺了。
“灝飛,我說過,不論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願意和你一同麵對。”
“可是我不願意。”金灝飛喃喃說著,許葉倫揚起頭深深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繼而踮起腳尖吻在他唇上:
“我知道因為文其揚,你做了很多錯事。更知道因為我們的孩子,你想要迷途知返,暗中為重案組提供線索,甚至冒著風險搭救墨歐,這些你都瞞不過我。你還是我當初愛上的灝飛,我,也像當初一樣的愛你。答應我,別丟我,別丟下你的心。”
她的手掌覆在金灝飛左胸前,心髒的位置。這是曾幾何時,最令她安心的心跳聲,至今不改。
“灝飛,你答應過我,會做回一個好人。”
三秋悲白發,四季又經年。
許知凱謀殺梁雯案過去良久,依然作為一樁在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驚世駭俗之聞。真真假假,流言蜚語,這件事口口相傳,愈發神乎其神。
重案組並未公布案件的細節,這殺人背後的緣由便任憑外界揣測。或是說許知凱見錢眼開、見色起意,圖財圖色不成,就起了殺心。或道是許知凱為著花龍的舊案斬草除根,更有甚者,言說乃是背後有人指使,花了大價錢,意在顛覆梁振英的華茂集團。
眾說紛紜,不一而足。總都是毫無根據,亦字字誅心。
鄭雷從警校退休之後,仍擔任著GC大案的主要負責人。呂驍縱是百般不願,還須得要看他一分顏麵。
過了年,這個冬天就要結束了。他們要趕在春暖花開之前,結束這一切。
鄭雷的計劃究竟如何安排,重案組不得而知,但不知是什麼原因,GC近來的確安分了不少,甚至鮮少地開始做起了慈善。I-Ecir能夠被瓔諦娛樂收購,一方麵是趙佑瑜有心保住這片淨土,二來也是葉風在向重案組證明這家公司的清白。趙氏財團下屬的企業之中,唯有這裏,還不曾被那些肮髒的勾當汙染。
但趙佑瑜離開了I-Ecir,就變成了一個依附在文其揚身邊的可憐蟲。自那一次郭子儀送信來之後,便再沒了她的消息。
鄭雷清楚,許葉倫流產,多多少少都和文其揚存在著關聯。趙佑瑜要在文其揚眼皮子底下保住這個孩子,無非一條路——讓這個孩子,姓文。許知凱先前一定知情,才會想方設法要通知重案組。隻是他們無能為力,總不能用現有的證據去打草驚蛇,那無異於前功盡棄。
他信任許知凱,同樣信任趙佑瑜向善的決心,卻越發不信任自己。
線索越多,許知凱所處的境地就越發危險。到最後,很有可能順利將文其揚緝拿歸案,他贏了賭局,卻輸掉了一名優秀的警官。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值得,但的的確確,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