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綺遠沒有想到,許知凱所指的這件事,竟然與他一直以來翹首以盼的不謀而合。
趙毅雄原本最不想牽涉太多的人,但倘若這個人是周天綺,那就要另當別論了。許知凱將周天綺帶到那間潮濕陰冷的出租屋中,用電話自動撥出了一個號碼。
周天綺接過聽筒,等待著對麵先開口。
然而那聲音,幾乎令他霎那之間驚呼出聲,將電話撇得遠遠的……
是個女人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的一個人——韓夏。
許知凱原以為是趙毅雄坦誠相見,才會使得他如此驚訝,然而當看到他眼中來不及掩飾的恐懼時,方才明白,電話的那一端絕不會是他們能猜得到的、能想得到的角色。
“周天綺,我知道,你一定很吃驚,我會成為老K的人。但你同時應該慶幸,我們終於還是站在了同一條船上。”
韓夏的聲音聽起來坦然如常,卻不複冷靜。她一向是一個無論遇到何種難題都依然能夠鎮定自若的奇人,可現在,周天綺竟然在她的聲音裏,聽出了慌亂和無措。
她一定並非自願。
老K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當真能隻手遮天,竟連韓夏也盡可以脅迫!
他拚命回想著這些年在商界叱吒風又熟知韓夏軟肋所在的,文其揚算一個,再有,便隻能是葉風。
可葉風明明自身難保了,憑什麼還能操控所有人,憑什麼來對付文其揚呢?況且倘使這位小葉總自來有通天的本事,當初何必處處被徐景麒壓一頭,瓔諦更因為天音的牽製四處碰壁?
可除了葉風,還能是誰?
周天綺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怖的名字——
藍珀。
這個女人一直視韓夏為眼中釘,自然就會了解對方的弱點,必要時加以利用,無可厚非。但他不敢相信,曾經於他相戀、愛到難分難舍的藍珀,最多隻是狡猾奸詐,至少分得清是非黑白;於今再見,她卻要罪大惡極嗎?
不,不會的。
這畢竟是一個將前程和事業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的女人,她可以為非作歹,但絕不會是主謀,不論是膽量或智慧,都不容許她成為主導。
那麼韓夏的仇家,還會有誰?總不能是杳無音訊的林墨歐,抑或有勇無謀的葉靈犀吧?
“周天綺,你聽我說。現在我們要向老K投誠,必須要先除掉一個人,來做我們的投名狀。”
“你是指,文其揚?”
在周天綺發問之後,對麵是良久的沉默,而後決然掛斷了電話,就好像……
就好像,這一切不過是韓夏的瘋言瘋語,清醒了,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幸好有許知凱作證,周天綺才終於敢相信這一切並非自己的幻覺,而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是老K,要他手刃文其揚。
他曾無數次夢想過親手殺死文其揚和藍珀的場景,也曾對林墨歐痛下殺手。可要他直麵這樣強大的一個對手,難免有些忌憚。然而當他望向身邊的許知凱時,心中卻陡然生出了幾分淡然,連說話都一下有了底氣。
“許警官,除掉文其揚這件事,我想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多麼動聽的理由。
周天綺何其精明,連請求援助都能粉飾得冠冕堂皇,把對方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如果屆時他不曾錯信了藍珀,不曾將綺紀拱手讓人,他一定會成為比文其揚更為出色的商人。
許知凱望著他挑了挑眉梢,倏爾笑道:
“這樁生意,我沒有理由拒絕。”
文其揚同韓夏的會麵約在了這座城市的市中心,那裏距離各個方位的倉庫距離都不遠,韓夏想要探GC的底細輕而易舉。這也是文其揚自負最直接的證據,他希望讓合作夥伴看得見他的實力,繼而心悅誠服的同他做生意。根據許知凱的判斷,城東的那座倉庫內存儲的多為高檔女裝,城西的倉庫空置已久,而緊挨濱海市的、上一次他和程炎接頭的那個倉庫,盛放的均為高檔化妝品,香水居多,意味著這裏的貨物,最容易銷毀,證據亦然。
如果他是文其揚,去這一個最能彰顯身份,也最保險,甚至,最容易同歸於盡。
計算著韓夏飯局的時間,兩人在十點趕到了這間工廠後麵的貨倉。許知凱並不熟知這裏的地形,僅僅憑借著上一次的記憶繞到了車間後麵。這間倉庫不大,連濱海市GC總部最小的一間倉庫的一半都比不上,可它的門明顯不同於別處。這是一種特製的、類似實驗室的門,沒有鑰匙或密碼,連指紋和麵部識別都沒能派上用場。許知凱明白,依文其揚的性格,這扇門隻有他自己和特定的一兩個人能進入;諸如金灝飛一眾,除非同行,絕無可能獨自踏入這裏半步。